路见不平,加我一个
对话结束没多久,黎盼就起身准备回家上课。 沈静之来一趟不容易,所以平时一对一的辅导都是另外找的老师去家里。 他们都不是闲下来能安心伤春悲秋的人,没有时间更没有资格拥有太多专属于自己的情绪。 华灯初上给了黎盼独处思考的一小段自由时光,他过滤了下最近这段时间的事情,觉得自己越发幼稚天真。 小妈除了素斋的生意之外在做什么他不知道,可也不是一点也不了解,为了周函一这么个来路不明的人就去暗戳戳的打听店里的事,果然是分不清自己人了。 到此为止吧。 第二天上课的时候,黎盼没看到早餐,也没有看到周函一。 他拧巴了一早上在肚子里翻滚几遍的绝交台词,连语气都暗暗拿捏好了力度,就准备在课间,利落的斩断和周函一这层薄弱又毫无来头的联系。 而第三节都快上课了,周函一也没来,黎盼不由得泄了气。 他觉得饿,又觉得精心准备的落幕式被这唯一的观众放了鸽子,他少有的在课堂上跑了神,一个上午都无精打采。 “不舒服吗?” 宁柯这段时间,一直为自己的机智和隐忍苦恼着。 他抱着誓死为黎盼保守秘密的决心小心埋伏,又尽力控制自己的眼神不往周函一的方向飘。 可是一旦一件事有了显山露水的端倪,好像所有真相都会被这一条引线全数拉扯出来,他斜眼的余光随时盯死了黎盼的视线,怎么都像是没怎么离开过前边那人的后脑勺。 宁柯不得不沉浸在自己的疯狂脑补中,惶惶不可终日。 他女朋友就是个专注男男配对的八卦精,暗地里不止一次把他和黎盼勾搭在一起脑补各种上课粉红小剧场,还恬不知耻的写在备忘录里,有些情节他看了也老脸一红。 长此以往,他总觉得会不会是跟着卢心瑶被迫承受了太多废料,自己也跟着变异了? 这俩人落落大方,又都是上帝赏脸就能吃上饭的模样,站在一起完全就是造物主偏心的铁证。 好看的人怎么就不能和好看的人一起玩了? 而自己这个女娲娘娘随手甩出来的泥点子,可能也就配在旁边挥着铁锹打掩护。 “没有,困。” 黎盼转了个头,靠着窗户的方向,声音闷闷的传过来。 老刘嘶吼着鼓励同学们学习霍金身残志坚的精神,又自作聪明学了把伟人的幽默,班里稀稀落落的配合着低笑,黎盼的声音就听的不太真切。 “那睡啊,话说你最近是不太忙吗?老刘的课也不睡了。” “他讲得太快了,家教都还没讲到这儿,我还是听......” “黎盼,来,正好你醒了,你重复下我上一句的话,给没睡醒的同学敲个警钟。” “......” “这位没睡醒的同学,知道听讲了吗?” “......知道。” “好,我们接着来看......” “报告。” 周函一慢吞吞的出现在教室门口,他还是一副拽到不行的样子,老刘一秒钟前满脸恨铁不成钢的表情立刻扭转过来,速度之快,让他的五官都扭曲了一个维度。 “进来。” 老刘一脸慈祥请他进来,前排几个女生一脸向往的看着他进来,从他转学来开始,毫不夸张地说,班里女生的干净程度都上升了几个加号。 因为不是所有高中女生都像书里说的那样,干净美好身上带着奶香。 黎盼眼里看到的,除了前排跟学习死磕没心思装点青春的沉默女同学之外,班里总有几个,素颜油头,头发一捋一个造型,偷偷穿人字拖,上课涂指甲油,年纪轻轻喷些艳俗香水还觉得自己是仙女的人。 周函一居然神奇了统一了这些人的日常生活标准。 这不容易。 很快,黎盼就注意到他的腿走路不太对劲。 今天,他的所有动作都格外慢,不管是坐下还是弯腰,都像是在尽力克制力道,黎盼太清楚这是怎么回事了。 他如果和大明对着练上一天,哪怕砸在软垫子上,第二天起床也是这个状态。 尤其是腿上,动一动就要扯到命根子的痛,他比谁都懂。 联想到昨天带着他姐姐走的男人,黎盼立刻来了精神,单是脑补这一场无良老爹为娶娇妻暴打幼子的大戏,就够他亢奋到中午吃饭了。 虽然这段时间黎盼几次开口打探消息,可除了那人是城里某个机构借调的大官,以前当过兵,没有任何有用的信息。 他把早上练熟了的台词自动粉碎,又一次开闸,让自己那点向来理智又从不外借的同情心,泛滥了个彻底。 周函一就是个倒霉孩子,爹有了新欢,娘也嫁了人,孩子心里气不过,拍两张照片想寄去老爸单位泄泄愤而已。 这再往前看去,后娘一进门,这种一看就是当宝贝养活大的小王子肯定接受不了,反对无效后还被军法处置了。 黎盼装模做样捂了捂胸口那颗伟大的心,想着锄强估计是没戏了,周先生的身份,小妈都能忍着疼把养大了的闺女送出去,自己列强未除英勇就义太划不来。 但是扶弱,不是一个男人,必须拔刀相助的事儿吗? 找了一天的机会,黎盼都没能不动声色的近他的身。 可能是受伤不轻,周函一一整天都没有离开座位。 他周围那群平时眼高于顶的女孩子,现在一下课就叽叽喳喳围得水泄不通,又是顺便接热水,又是讨论竞赛经验,生怕错过这个年轻绅士的任何一次礼貌微笑。 他几次疯狂试探都没能闯过去,回身又看到宁柯一脸吃了屎的表情看着他欲言又止,干脆回了位子,再没动弹一下。 好不容易逮着周函一上厕所的空,黎盼赶紧跟上去,预备也像他之前那样,帅气的一撑门板一低头,一嘴角带笑的询问。 进了厕所就一股子烟味,高三几个学生蹲在坑上一脸愁容的吞吐,皱着眉头那一下,像极了一年到头颗粒无收的农民伯伯。 领头的叫李浩,高中就初具成年人腱子肉的规模,照他自己的话,黑白两道都吃得开,崇尚暴力和黑社会,是学校出了名的不敢惹。 也巧了,黎盼认识他哥李山,是河街混得不错的小头目,手底下带了几十个人,开了家专门做白事生意的殡仪店。 和平社会这种打打杀杀的事儿早就不敢放在明面上了,可是河街现在是个三不管地带,江湖气和风尘味飘了太多年,没事了各自为营,有事儿的时候倒也能一致对外,都有几分厉害。 山哥别的不说,毛笔字写得极好,霸气潇洒,字里行间自带风骨,绝对不输出了名的大家。 一手挽联更是行云流水,二十岁上道到现在,手下沉痛悼念过的往生者数不胜数,城南城北都有慕名而来的生意。 “白老仙”这个称呼,出了河街,早就盖过他小老大的名声了。 黎盼知道李浩,学校只要背地里传一声“谁谁是混河街的”,身份地位就和一般不写作业、早恋、跟老师对着干的毛头小子不一样。 李浩格外出名格外嚣张,也不过是河街这条沾了血闯出来的路让他蹭了个边。 他哥难得在文明社会装一回孙子,砸钱砸人砸关系让他进正阳正经考大学,估计也不是为了让他躲厕所抽烟的。 黎盼看到他那个样子,心下忍不住感慨,自己拼了命想洗掉的东西,居然也是很多人趋之若鹜的。 “北京来的高材生吗?你不是跟老师一个厕所的吗,跑这儿干嘛?” 和李浩一起的一个男生得了授意,阴阳怪气的说。 周函一一般都是去教学楼最西边的教师厕所,紧挨着集体办公室,需要穿过整个三楼,横跨五个班。 在他考了两次年级第一以后,那张没有生命力却礼貌疏离的脸,莫名其妙成了整个三楼女生的催情药。 连四班那个眼高于顶的高二校花,那个黎盼博览群姨,从小在靓女堆里长大的人见了都真心觉得漂亮的陈若伊,都找各种理由让他帮忙挑过竞赛题。 黎盼不太关心这些,身边有宁柯这个通晓校园各类八卦的小喇叭,想不知道都不行。 而且最近,这货特别喜欢在他耳朵边叨叨周函一的事,暗戳戳跟他在闲聊中把周函一在学校的吃喝拉撒复述出来,他躲都躲不过去。 李浩喜欢陈若伊,听说周函一拒绝了她,用的还是自己喜欢男的这种不入流的理由,更觉的自己受到了羞辱。 所以屡战屡败下找了周函一几次麻烦。 周函一以一种天人之资不屑的错过了一次又一次,加上他除了上厕所很少出教室,还是去的教师专用厕所,愣是没有正面碰过头。 “怎么不说话了?哥不是问你呢?” 说完推了他一把,力气不小,周函一歪斜着就要往另一边倒去。 好在他及时伸长了手臂,指尖泛白的狠狠按着厕所隔板,才没有松了劲儿一头栽倒在便池里。 “哟,今天是怎么了,哥摸一下就软了?” “他不是喜欢男人吗?估计是看上你了。” 另一个人的声音传过来,身边戏谑淫邪的笑声在厕所里格外刺耳。 这个时间点,看到李浩在这里,有人也不敢进来,黎盼上完了厕所站在隔间里,打定主意出去带着周函一就进教室。 这一群不上道的东西,高中生都像他们这个样,也不用指望对社会有什么贡献了。 “真他娘的恶心,”李浩站起身,吐了烟屁股又往地上啐了口,他走近被两个人堵在眼前的周函一。 “你不是很拽吗?浩哥问问你,跟男人做爱爽不爽,你那玩意儿,会硬吗?” 说着就要上手,去扯周函一的裤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