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服脱了,会有点疼
一只手握住了李浩的手腕,骨节分明,老茧遍生。 黎盼一样穿着校服的另一条胳膊牢牢放在周函一的腰上,撑住了他一半的力量。 李浩觉得手腕处一紧,可能是这粗糙的触感让他想起了他哥,心理作用下,他觉得皮肉下的骨头都被这只手捏的不自觉收缩了。 一张陌生的脸。 从他这个方向看去,对面的学生五官端正,面相和这手上的力气完全不搭,是他最讨厌的长相,和周函一一个类型。只是没有那个娘炮白的那么吓人,前额的头发有点长,看上去很是硬气。 他的眼神,眼神里带着森森寒意,盯得李浩发愣。 他觉得这人有点面熟,想了想也没什么印象,正阳里这种长相还可以的怂包也不少,李浩横行霸道惯了,哪里容得下谁这么对他。 学校高二高三叫得上名字的谁见了他不叫声哥,这个睁着狗眼吓唬人的又是个什么玩意儿。 “你他妈...,啊,我操!” 黎盼用了力气,李浩觉得手腕疼的厉害,他压着自己那根神经,连带着小臂都疼的发麻。 看上去很帅的动作其实黎盼几乎用尽了手臂能调动的肌肉力量,他尽力放松避免自己憋红了脸,怕一个失误再憋出屁来。 周函一还在怀里呢,这人,不能丢。 “你哥知道你在学校给他打下个厕所专门抽烟,是不是得夸你有出息?” 预备在周函一面前耍帅的语气用到了李浩身上,效果还不错。 对面的傻大个疑惑的看着黎盼,一提到李山他满脸的不可思议,在心里转了几个弯,仍然是咬咬牙,硬着头皮张大了嘴。 “少拿我哥吓唬我,我哥知道你这狗爪子脏了我的手,他让你以后打飞机都得用胳膊肘...,疼!” 黎盼没听他说完就反手把他的手背了个过儿,站着的几个人好像都听到了骨头咯吱一声,在李浩身子往下坠的时候准备一哄而上。 “...,疼!” 黎盼又扭了一个弧度,另一只胳膊还稳稳当当的放在周函一腰上。 他不停在心里思索着该怎么办,李浩不是空架子,这会只是吃了没防备的亏,等他反应过来,这几个人一起上一定动静大。 打架他不怕,可是他不想。 他不能惹事,为了替一个早上还准备绝交的同学出头,再打到老师那里去,他没法给陆意欢交代。 还有,杀人须见血,救人须救彻,既然出了头,周函一就得保护好,厕所实战面积太小,外边还有些等着看好戏的同学,周函一好学生的名声、裤子,都得带身上。 在李浩骂骂咧咧的时候,他回头看了眼周函一,他脸色白的过分,嘴唇上毫无血色,黎盼稍稍一收紧手臂,周函一微不可闻的“嘶”了一声。 腰上也有伤? “我是黎盼。” 四个字说的轻松,声音很低,黎盼松开了周函一,捏着李浩的手腕靠近了他一点,他语气平和,简单做了个自我介绍。 李浩却在瞬间脸上换了个颜色,他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这个人。 李浩眼里一个普通只是有些白净的高中生,还穿着洗得发白的校服,看上去这么乖顺又平凡的人,让他怎么也没办法,和他见过的那个黎盼联系在一起。 哪怕他当年只是跟在李山身后远远的看一眼,到现在也没能忘了那个少年给他的震撼。 应该是三年前,十四岁的黎盼,一身伤口大多还淌着血,眼神狠厉眼周通红,他站在李山店门口,一只脚伸进门槛发现有血滴在了大理石地板上,又迅速缩了回去。 他比李山低了半个头,个头只在李浩的肩膀处,看上去瘦弱又狼狈。 可往脸上看,他刚刚退却了杀意的眼睛里全是血丝,发着骇人又惊心的光。 “外边有个死人,给他穿身寿衣,扔了喂狗。” 然后他从兜里拿出一张卡,因为手上全是血污还特地在衣服下摆找了块干净些的地方抹了一把,这才递向李山的方向。 “三十万,密码在卡后面,不够了去素斋,找陆意欢要。” 转身就走。 时间太短,他根本没时间回忆这么多事,手腕处的疼痛一阵阵揪着他的心,李浩看着黎盼,刚准备张嘴说些什么。 “我朋友不太爱说话,浩哥就当不认识我们,行吗?” 黎盼拍了拍他的肩膀,同时松开了手。 他一点都不想惹事,只是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觉得那只去扒周函一裤子的手特别碍眼,思想还没反应过来,就先行动了。 而眼前,不想打架,就只能来一句装逼又奏效的自我介绍堵住李浩的嘴,他把那个“行吗”咬的很重,希望这个傻大个有点觉悟,别出了门就大喇叭告诉所有人黎盼是个资深混混。 李浩揉着被松开的手腕,一句话也没说,就出了厕所。 “都散了!” 他顺便一大嗓门驱散了门口的人,还挺有眼色。 闹哄哄的卫生间顿时空旷了很多,四下无人,黎盼伸长了脖子往外探了一眼,松了口气。 他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楼上了周函一。 莫名奇妙想到刚才有人说他喜欢男人,手像着了火一样,立刻松开了。 “那个,我就是想看看,你伤得怎么样?” 话一出口黎盼就后悔了,刚才面对李浩那种江湖经验十足的样子跑的没影。 周函一这一脸不情愿,根本不想让别人知道自己挨了打吧。 “你怎么知道我有伤?” “看你走路不太对,我以前老挨揍,差不多也是这个样子。” 黎盼和颜悦色的回答,心里却想着您都匍匐前进了还看不出来? “没事,谢了。” 周函一转身自己扒了裤子,这种情况还能淡定放水, 是个汉子。 黎盼讪讪的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干净的空间里只有周函一哗啦啦的流水声,气氛似乎更尴尬了。 黎盼打算先出去,他连周函一中间断流了半秒钟都注意到了,想到他喜欢男的,黎盼越发觉得自己该离他远一点。 单亲就算了,还是个同性恋,真是苦到家了。 薛木洋跟他说过,喜欢不分性别,这是天生的,娘胎里带的,就像人类为什么分男女一样,是个无解的命题。 黎盼见得多,也就见怪不怪,玩男人玩女人不过都是吃饱思淫欲有钱没处烧的事,他早就麻木了。 所以就格外同情这个一身伤还有难言之隐的投喂者,他思考了一下,认真看着刚提上裤子的周函一,他腰间的白皙皮肤若隐若现,刚扫了一眼,就发现他后腰处青紫的颜色,快要发黑了。 校服里边的白衬衫上好像还有血迹,黎盼把张嘴的话咽了下去,鬼使神差地走过去,一把掀开了周函一的衣服。 突然的铃声和突然的动作吓了两人一大跳。 没等周函一张嘴,黎盼一声凌厉的“别动”让他安静下来。 纵使黎少爷年少跟狗抢过食,童年和无数小朋友干过架,就连青少年还动不动一身伤,也不得不暂停下自己的大脑神经跳动。 他看着眼前咬牙忍了一天的男生,不由生出了一种惺惺相惜的赞叹。 这货,是个硬茬儿啊。 不怪黎盼见多识广还夸得出来,目光所及之处全是伤,他衣服拉开一点就多一点新的惊喜。 除了后背几乎满背的淤青和大小红艳艳的皮下伤,还有很多类似鞭子抽出来的血痕,这得鞭鞭见血才能有这效果,整个上身几乎没有一块好肉。 没有任何处理的伤口有些还在渗血,黎盼拉的小心却也还是有和衣服粘在一起的脆弱伤口重新被扯破,它们藤蔓一样包裹着少年的上半身。 腰一侧那里,肉眼可见的向下凹出个弧度,这该不是伤着肋骨了吧? 这是亲爹吗? “看完了吗?” 黎盼出神的时候,听到这么一句话。 “走,跟我走,你肋骨肯定有问题,不看医生不行。” 黎盼拉着他就往外走。 “嘶~~你轻点,我疼。” 周函一用一种黎盼从没从他嘴里听过的语气喊了声疼,黎盼觉得大脑有点缺氧,他牛头不对马嘴的想,是上课了吧,嗯,肯定是上课了,他都听到铃声了。 “回教室吧,我没事,自然会长好的。” 周函一看黎盼不说话,维持着拉他的动作定在了卫生间下水口上方,觉得他这个样子实在懵的可爱,忍不住语气更轻松的提醒。 “回个屁啊,你有多少血够往衣服上糊的,伤成这样还来上课,你比我还牛。” 不等他说话,黎盼又一次搂着他,把他的胳膊小心拿起放在自己肩膀上往外走。 一路上两个人都没再出声,黎盼一手抱着周函一,一手给宁柯发信息,打字不方便就用语音转换成文字。 “我在厕所摔了,周函一搭把手送我去医务室,你给老刘说一声,请假。” 说完也没管对方回什么,就收了手机。 黎盼笑的跟朵花一样,借着伤到关键部位不好意思,又一通亲热,哄得女校医留了下药锁了药柜就出了医务室,还体贴的关上了门。 不一会他瞬间恢复了生人勿近的表情,他让周函一坐在病床边上,把药拿过来放好,中途还帅气的转了两圈纱布卷,一顿操作一气呵成。 “衣服脱了,可能会有点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