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爸爸
饭后两人又在沙发上瘫下了,准确来说是佘应时坐在沙发上看电脑,秦司枕在他腿上睡觉。在他即将进入睡眠的时候,烘干机里的床单被套烘好了,两人就谁去把床单晾起来吹一吹进行了一场争论。 佘应时头都没抬,“你去。” 秦司同样眼睛没睁,“我不去,佘老师去。” 不得不说,两个懒人待在一起是不会变勤劳的,只会变得更懒。秦司起床之后又是洗衣服又是铺床的,几乎都是作为1的尊严在驱使他把该做的都做了,而现在吃完饭之后他的懒劲就上来了。 如果是江觅吞,毛子驹,王袍或者麦姚,但凡是他们其中一个,都不会因为晒床单这件事僵持这么久。两人最终默认床单烘干了就不用晒了,到时候直接收进柜子里——至于是谁把床单取出来,再叠起来放进柜子...... 他们谁也没说话,默契地跳过了这一话题。 佘应时在检查昨晚摄像机拍下的照片和录像,从秦司中了药时的迷醉状态到两人在床上的激烈纠缠,到最后—— 应该是秦司拍下来的,性事结束之后......他自己的模样。 昨晚的后半段佘应时已经处于极度疲惫的昏沉状态,半睁着眼失去焦距,眼前模糊地望向虚空。秦司不仅把他这样的状态怼着脸拍了下来,丝毫不讲究角度与光线的变化,甚至还拍下了他的身体痕迹以及......最隐蔽同时也是最暴露的地方。 出于职业的缘故,佘应时一向不怎么注重所谓的贞操观念,是以他在看到了自己如此大尺度的画面之时,除了想抽根烟之外,就是刻薄地批评道:“秦司,你拍得真丑。” 秦司要睡不睡地将头埋进佘应时的腹部,声音闷闷地传来,“啊?......我不丑。” “你拍得我很丑。” “佘老师也不丑......那你下次教我拍,好不好?” 佘应时矜持地点了点头,“可以考虑。” 秦司呼吸渐渐平稳,温热的吐息透过轻薄的上衣洒在佘应时的皮肤上,在他睡着之后,佘应时方才点开一直跳动的消息栏。 他的眉眼锋锐,薄唇微抿,一下子便从刚刚还在为谁做家务而推脱,沾染了生活温情的“佘应时”中脱离了出来,重新变回了高高在上,尖锐苛刻的大摄影师。 他可不是被算计了还能毫不计较的性子,秦司是他带到晚宴上的人,牢牢实实地按下了属于佘应时的戳,竟然真的有人胆大包天到对秦司下药,不得不说确实触怒了他。 会所的负责人在他淡淡地发过去一句“有人在我的酒里下了不该下的东西”,便诚惶诚恐地送过来了昨晚的宴会的监控视频,道歉的诚意十足。而在看完截取出来的监控之后,佘应时不得不挑眉夸奖,一个人蠢到极致,果真可以无所畏惧。 是李桐下的药。 他利用十分简单却极易被人忽视的灯下黑原理,与其绞尽脑汁哄骗狡猾的秦司喝被下了药的酒,不如来个釜底抽薪,转而去对付相对来说容易得多的侍者。他的运气好极了,被调换过的酒水在他的算计下成功地端到了秦司的面前。 在秦司毫无所觉地喝下去之后李桐简直要笑出声来,这个秦司多么可恨,多么巧诈,在短暂地离席之后他便从未碰过剩下的酒水,即使有佘应时帮他盯着都信不过——但是又多么的可笑,他根本没有意识到一开始送过去的酒就是有问题的。 李桐从来没有这么期盼过那药快点生效,秦司最好在众人都在的时候,在佘应时的眼皮子底下丑态尽出。他知道佘应时有多难接近,多么刻薄,如果秦司饥渴地扑上去,绝对会让佘应时恼怒厌弃,为此换掉封面也不是不可能,只可惜一直到秦司离席去了卫生间都没什么异常。 但是李桐又开心起来,他恶毒地想着,如果秦司在出去途中药效发了也很好,他会被路过的随便什么人发现,然后毫无反抗之力地被别人带走,最好带走秦司的人是个肥胖有病的老男人。或者他在意识不清的时候被喂下什么粉末,染上不知名的瘾......也怪不了他李桐是不是? 让他极其遗憾的是,秦司毫无异状地回来了,重新回到了佘应时的保护之下。 一直到晚宴结束,李桐不得不跟着那肥猪回到房间的时候,秦司都是好好的。他的心里恨得滴血,精心修剪过的指甲差点抓破掌心,秦司凭什么?! 他忍着恶心陪了肥猪老总玩了一夜,还得装成爽到高潮的模样,所幸他的“付出”是有回报的,他哄着金主给自己安排了一个挺说得上名字的杂志封面。他想去演戏,觊觎肥猪老总投资一部剧的男配角色很久了,但金主不止他一个“男宠”,犹犹豫豫地不肯把角色给他。 李桐在金主离开之后又在会所的套房里补了一觉,醒来后他一边小口品着酒一边懒懒地不愿起身,正在畅想首期限定发售之后自己光明的星途——突然手机夺命一样响了起来。 是他的经纪人。 李桐不知怎么地心里一跳,一种不祥的预感在心底蔓延—— “李桐!你个蠢货!你到底怎么得罪了佘应时!没了,一切都没了!佘应时发话了,你这个小角色根本混不下去了!” 经纪人的声音冷硬,全然不复之前的和蔼亲切,“你找个时间过来和公司解约吧,还有违约金的事,我带不动你这尊大佛。” ———————————————————————— 佘应时漫不经心地放下手机,这对他来说只是解决一件不值一提的小事。就算是暗地里的老鼠,一直叽叽吱吱也会烦人,更何况这只老鼠已经开始咬人了。他掐掉了李桐所有的后续资源,却会留下的内页封面。 有些人一向有着毫无自知之明的自信,他以为自己靠卖身陪床得来的内页封面会突出自己的容貌与气质,能够脱引而出,能被人一眼看到—— 佘应时散漫地想,他曾奉劝过坚持留下李桐做内页封面的祝燕,只可惜两个人一个眼高于顶,一个蠢得可以,看着抢来的内页封面沾沾自喜。就让那个李桐抱着靠的内页封面翻身的幻想又如何? 因为到最后他只会发现,观众们在看到让他们驻足停滞,怎么都挪不动脚步的封面后,满心期待地翻开扉页期待着那张脸的再次出现时—— “啊这是谁?” “为什么换人了?” “落差好大啊......” 既然李桐如此心心念念,汲汲营营地想往上爬,为此不惜祸害无辜的人。那就让他在怀抱攀升到顶点的期望之后,猛坠冰窟,跌下悬崖,让一个使人失望,食之无味的内页封面,成为他最后的“绝唱”。 没有现在就将他打入地狱,我可真是心慈手软,佘应时好心情地如此想着。 —————————————————————— 加上最初的一晚,秦司总共在佘应时的家中待了三天。倒不是他不想继续待,只是秦妈打电话过来“亲切”地问他到底浪到哪儿去了,她当然不反对秦司的出行自由,但儿子最近一反常态,从根本不想出门到时不时就往外跑,夜不归宿都快变成常态了,秦妈多多少少有些狐疑。 秦司只能恋恋不舍地告别眼下一片青黑的佘应时,赶在秦妈生气之前回去了。完全不知道整整三天没出门没去公司的佘应时,手机都要被助理打爆了,助理还不敢跟佘应时硬声,整天哭爹喊娘地求佘应时快点结束休假。的摄影团队还是需要佘应时坐镇,他只是放了三天假而已,圈内就已经风言风语地传出他要离开另谋出路了。 脚步虚浮的佘应时:...... 这个假,休了,但没完全休。 秦司在回家后乖乖怂怂地宅了好几天,整天没什么事干但又有很多事干。每天睁眼的第一件事就是依次给他的江哥,毛叔叔,炮哥,药哥以及佘老师回复消息,通常这个时候都是已经接近中午了。正巧有空的人便会跟他视频或者语音,下午的活动安排大部分都是打游戏或者看书,毛叔叔会在上班的时候摸鱼跟他聊聊天。到了晚上七点半便是雷打不动的,江觅吞的视频通话,一般会在半小时内结束,唯一的一个好消息便是江哥第一次明确地告诉他一个月之内他便会来N市。 而秦司和王袍的谈话大多都是简短且不连续的,延续了现实生活中的少言少语,王袍在和秦司聊天时同样寡言,和渐渐开始使用秦司同款表情包的其他四个人不同,真正的猛男炮哥从不用表情包,还做出过秦司给他发一个撒娇的表情包,他回一个“?”的壮举。 但是最近王袍并不空闲,这几天秦司问炮哥在干什么,得到的回答基本上都是—— “下矿。” 噗,对不起,但真的有点好笑。秦司无奈地捂着嘴,一句“下矿”,一下子就将他脑海中炮哥的形象,从冷酷的退役兵哥,不苟言笑的成功商人直接拉成了吃苦耐劳的沉默矿工。 还是高大健壮,肌肉块块分明的黑皮矿工。 哇—— 秦司露出迷幻的神情捂着脸,色情矿工啊...... 而今天晚上,在结束了与江哥的日常通话后,秦司再次问道炮哥“在干什么呀”的时候,终于得到了不一样的回答,“下矿结束了,我在K市,要过来吗?” 于是,终于欣慰地看着自家儿子恢复原状,老老实实地待在家里,不再着了迷地往外跑之后的秦妈,在今晚九点整,正好秦爸躺在床上叙家常,夸自己儿子还是很顾家的时候—— “妈,我去K市找朋友玩几天,机票我都订好了,明早就走啦!” 秦妈:“......” K市是一座靠近边境的繁华城市,温度宜居,经济繁荣,坐拥广袤碧绿幽深的森林同时,这座城市同样靠着海,有着美丽的黄金海岸线,是个旅游的热门城市。 唯一的缺点大概就是离N市有些远,飞机得坐三到四小时的那种远。 所幸秦司虽然晕车但并不晕机,在飞机上美美地睡了一觉之后,王袍已经在机场的停车场里等他了。 王袍开的是底盘很高的越野车,上车之后秦司还开着玩笑说幸好自己腿不短,不然上车的时候挂住了那也太尴尬了。 王袍:“回去换辆车。” 秦司:“......好哦。” “K市真的要比我那边凉快好多,如果是N市的这个时间,外面已经热得没多少人在外面走了,全躲在空调房里。” “嗯。” 温度适宜的微风吹起秦司有些偏长的刘海,露出白皙饱满的额头,他眯着眼再次感叹道:“坐车的时候可以开着窗真好。” “到了。” 王袍淡淡地提醒道,手一伸便轻松地将秦司的行李箱提溜了出来,偏了偏头示意坐在车里的秦司跟上。 秦司意味不明地看向眼前带着大庭院的三层独栋,他炮哥一出手就是一百万的嫖资,住别墅什么的......他应该要习惯。 庭院中还摆放着一座狗屋,秦司眼睛一亮,刚想询问王袍是不是还养了狗—— 王袍已经提着他的行李箱,简洁的电子音响起,大门的指纹锁咔哒一声打开了,同时屋内响起了轻巧却快速的“吧哒吧哒”声音。 是狗吗? 秦司期待地想。 门从里面被打开了—— 一个扎着马尾的小小身影从门内窜了出来,轻巧地扑倒了王袍的身上,抱着他的一条腿,仰着头声音清脆,“爸爸,你回来了!” 王袍向来不苟言笑的眼神缓和下来,在柔和的阳光下,唇角勾起了露出了极其细微的弧度,他伸手轻柔地抚摸着小小身影的头,将有些歪斜的马尾扶正了,嗓音沉缓地应了一声,“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