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一切顺利但这不是好消息

    第一日，论道。以天地为证，凡论者皆可上台一者证一者驳，直至一方被完全辩倒。只这一项就热火朝天的进行了两天两夜。戚叡等一众长辈不参与辩题，坐在最上端的主席旁观。论道一项，姬昱卿长虹破空夺得头彩。魔道一行尚未登场。

    第三日，比武。以擂台的形式，在座所有人都可以自由上台。作为东道主林殊邈开场守擂，当然限制只能用一成功力并让出一只右手，只要能跟林殊邈过五招就算首场攻擂成功。此后比斗可以自由进行，每一方最多两人同时上场，反复如此直到选出擂主。

    擂台赛持续三日，初期只是正道各派间技术交流，到比武第二日即将结束时，一道冷光杀上擂台来。来人踢枪挽花，浑身血煞笑容狰狞，拧身跃起只一招便将人抽了下去，口吐鲜血奄奄一息。

    “正道的杂鸡们，杀你们焉用牛刀？我的铁枪渴血得很，快上点开胃菜啊！”

    魔道正式登场。

    穆秀初罗子箐一行腾地起身，瞪着前方目眦尽裂。戚叡感觉到天边一股迫人气势扑面压来，碾压着整个观礼楼发出痛苦的呻吟。他抬眼看过去，天边一颗黍米大小的黑点眨眼瞬间就闪现到眼前。玄袍紫靴戴冠冕缠玉带，规格制式类于祭礼皇袍。银丝斑驳头发散乱，坚毅的面庞上有一双摄人心魄的浅色眼眸，使得整个人的气质更加妖异霸气。

    他转动浅色眼珠撇了戚叡一眼，眼神中多了分玩味，勾着唇角气势从高至下对上林殊邈。

    “林盟主，别来无恙啊！”

    “向宗主气势恢宏长虹贯日，屈居降临小盟蓬荜生辉。”林殊邈按住穆秀初，端着官方笑容交手见礼，举止大方安如泰山好不露怯。

    “又百年过去了，汝等正派还是没几个能打的。”这是借着方才攻破擂台嘲弄正派无能了。

    “我派人才辈出，这些新起之秀也不过是雏燕亮翅，端的拿不上台面。倒是魔道派了上届鳌头，老林我不得不猜疑魔道这不会是青黄不接了吧？”林殊邈豪不多让，针对魔道也是句句带刺。

    向老魔见林殊邈并未败下阵来，虚伪的笑容瞬间垮倒变得冷峻癫狂起来，“耳重好动，就爱往人多的地方钻，就是我也拦不住啊。林盟主莫不是因为他打了你们的人就生气了吧？”

    “怎么会呢，天下英雄会就是为了无论正邪聚在一起友好交流的。”林殊邈攥紧衣袖强忍着依旧装作和谐的状态，笑容死死焊在脸上似乎完全找不出破绽。

    穆秀初更忍不住了，她咬牙切齿地怒视向老魔，一身功法却因得等级压迫动弹不得。眼睁睁看着魔道大魔头就在眼前装腔作势讥讽践踏正派的尊严，她恨不得慷慨赴义跟这老魔头同归于尽。

    戚叡站的近双方交锋尽数落进眼底，向元老魔如何嘲弄挑衅，林殊邈如何勉强克制。不得不说魔道盛势凌人说出些什么话确实气人。

    林殊邈邀向老魔进去，他一转身看向戚叡，挑挑眉戏讪道，“这便是天下传奇的神珠玑戚溯因？”

    “嗯……长得一脸败家相，传得有多神似的。”向元评价尖锐，眼神挑衅刺着戚叡有意数落他。

    戚叡端起一贯潇洒散漫的笑容，恭恭敬敬拜了礼，“小辈溯因拜见虚衍魔尊。谣言三人成虎，小辈自然是没有那么大福份的。自溯因拜入玉崧山下，师尊就算过一卦，此卦说小辈生的贫苦是破财相，所幸玉崧宗家大业大把我这个赔本的养出来了，这才破了卦象，勉强让小辈出来放放风。”

    言外之意就是小爷家里有的是钱撑得起小爷败家，你管好自己钱包就是，小心我这个破财败家的让你赔得底朝天。

    “哦？那在座诸位可以多在意些，莫要因此丢失财物了。哈哈哈。”向元老魔开了个地图炮，给戚叡稳稳拉住在场正反两派所有人的仇恨。

    哈，这老大叔，我一定要让你悔不当初……

    向元老魔却独自潇洒，掸掸衣袖方步进入屋内落客座主席。

    此节小插曲落下幕来，向老魔带来一众魔修，给这处曾经和谐的会场染上血色。

    比武最后一天，这是正派最惨烈的一天。魔道嚣张跋扈痛下杀手而正派不甘落后，导致双方矛盾激化，各自都上了头，誓要对面付出代价血溅三尺。然正派基本都是些初出茅庐的新手，勉强支撑不久也败下阵来。

    双方就这样胶着着，直到姬昱卿和戚衍二人同时上场攻擂，事态终于有所好转。

    戚叡守在窗边摇扇观赏楼下正道一派士气高昂，呼喊着振臂给两人加油。他二人已经守擂接近一个时辰了，配合默契攻守灵巧。就这么一点点打着，魔道好像再也没有人能打过他们了。气势雄伟时，魔墟宗耳重返场攻擂同行的是来自蛊丝缠的蛊手悬若。

    这一仗并不好打，但戚叡心知肚明姬昱卿和戚衍赢定了。

    他打着哈切倦怠地伸个懒腰，半倚着不再看下面的情况，转过头在场双方依旧剑拔弩张气氛夸张。

    穆秀初已经跟人骂起来了，眼见就要动手余素婕拎着衣领给她拽回来了，对面牙尖嘴利又多讽了几句，气得她又冲了过去，连余素婕也要忍不住了。魔道那边开盘下注，罗子箐牵头也开了盘反着来的，两方互相看不上站在桌子上给对面拆台。而林殊邈和向元老魔坐在主位假惺惺对着笑。

    过于魔幻现实了。天下英雄会年年如此，戚叡不禁吐槽正道组织这么个糟心活动真的能打压魔道吗？

    戚叡这般百了无赖，扭头就撞上向老魔玩味讥笑的眼神。

    假装没看到把头扭回去。

    大叔您有病吧……

    三日比武最终以姬昱卿和戚衍共同拔得魁首完美落幕。

    第六日，授业。终于轮到得闲数日的前辈们登场了，正魔两方都是在座所有小辈的老师，老师们授课也比课，而学生们除了接受教导之外还要分辨其中的陷阱，防止对方一派的理念污染道心，同时学生有权力随时向老师质疑。这是一场勇敢者的博弈，少不了唇枪舌战更易杀人诛心。这一项一贯最容易引发大规模流血事件，保不准正魔两道就这么互相厮杀起来。

    露天广场上来参加的人不少，五五分庭抗礼。只是站在场上就足以赞扬他们的勇气。

    姬昱卿和戚衍风头正盛，自然而然坐在讲台下方前列，蓄势待发。

    戚叡不是来讲课的，他是添进来给正道造势的。卸下累赘的饰品，戚叡正襟端坐在蒲团上。正式开始之前要先祭拜天地，以鼓声为信才算结束。

    走过祭拜天地一系列流程，林殊邈站在正首位带领正道诸人宣誓。魔道一众叉着手笑嘻嘻看戏。

    “天地自然，秽炁分散。

    洞中玄虚，晃朗太元。

    八方威神，使我自然。

    灵宝符命，普告九天；

    乾罗答那，洞罡太玄；

    斩妖缚邪，杀鬼万千！

    集月垒功，天道酬勤，

    道业有成，行善止恶，

    弘扬正道，光大我楣！”

    宣誓声震荡天地，以旁观者的视角戚叡就算再怎么置身事外也不得不因此心颤神撼。正派拧成一股绳同气连枝，所有人对魔道都欲除之而后快。正魔两道相争，不一定会有胜者，但正道一定不会输。

    鼓声齐天，笙锣聚起，仪式终于结束了。

    一道黑白相间的身影一闪身来到戚叡眼前，二人礼仪周全像第一次见面一样。容渊收势转身离去，在路过戚叡身边时，一道心音传讯过来。

    “都备好了。”

    戚叡阖首，微笑着送别容渊。

    容渊也不再客气，来到另一边林殊邈身旁落座客席。

    戚叡巡视全场，一位人面桃花的妙龄女子落座前列，眼神坚定，她就是洛桃。而丹曦羽依旧没有来。

    计划很顺利，但不速之客也到场了。

    隔着漫漫学子，一道玄色身影悄然出现。如一头蓄势待发的蛇盘枝错节目光灼灼，伺机而动要死死咬上猎物的喉咙。

    施相虚既不入列也不汇合魔道，他冷峻高傲地远远望向坐在台上的戚叡，以猎手的立场探究打量着。戚叡不自觉对上他的眼睛势均力敌地对视回去，一番龙争虎斗双方没有人示弱更没有人甘愿成为对方的猎物。

    不久就有别的人注意到这边的情况，四下悉悉索索低声讨论起来。

    毒姬苏粉黛立在一侧眼神毒辣地呵退纠缠粘人的目光，以之为中心气势砰然溅发。

    “都看什么！再看将眼珠子一并挖出来！”

    施相虚意味深长地收回目光，负手往别处走去，“走吧。”

    “诺。”

    戚叡看着走向魔道一侧的施相虚心里五味杂陈。此前他并不能感知到施相虚的气息，他是什么时候来的？自始而终他是不是一直都这样掩藏着在看不到的地方注视着自己？

    至少站到魔道那一方就不是什么好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