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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八二

    新国赫赫有名的地产大亨费勤朗,於他在相邻茶城不远处的梨都,新建了一座庄园,并举办了一场竣工派对,广邀各界名流士绅,不仅提供食住游乐,也顺便藉此机会,将自家高档又奢靡的天价住屋推销出去。

    除此之外,费勤朗比较亲近的朋友都知道,费大佬这场派对的真正目的,其实是为了庆祝喜得麟儿所筹画的,穆承雨的那份邀请函,还是他去医院探望刚生产完的曲秋水,从对方手里亲自塞过来的。

    穆承雨准备了一套皮革骑具当作礼物,如期前往了梨都庄园,先是到主人的私宅跟费勤朗打过招呼,又在佣人的带领下绕到了後院去探望还在休养的曲秋水。

    穆承雨将礼物交到了曲秋水手里,并说了几句关心体贴的话,曲秋水许是刚生产完精神还比较脆弱,居然才同穆承雨讲几句话的功夫,就落下了眼泪,直嗔道穆少怎麽这麽久都没来看他,一时间动静大到让好几个曲秋水的闺蜜好友莺啼燕语得跑过来一探究竟,弄得穆承雨在一众Omega的香味中很是尴尬,赶紧藉机失陪离开了。

    穆承雨独自一人四处漫步,才发现今日赴邀来梨园乐游的宾客竟然不少,而且来头都不小。

    有些是茶城上流圈子的熟面孔,有些则是来自外邦的贵族,穆承雨连姓氏都揣测不出来,他是由对方身上的家族徽帜,研判他们应是身分显赫的地方大贵族——只有历史够悠久,或是与皇权越接近的家族,才能拥有家族徽帜;且能够将家徽配戴在身上的人,唯有嫡系一脉的掌权人才有资格。

    穆承雨越发猜不透了,究竟是什麽千载难逢的「诱因」,让这座茶城在短短半年之内聚集了近乎是整个正夏邦联的核心钱权人士,若说是为了蔚羽一人,难不成这些倾权天下的傲慢Alpha们都争先恐後得要把这蔚氏美人给搜刮进囊袋,不用想也知道根本不合常理。

    若是如同邱大人所言,茶城不只有蔚羽,或者说蔚羽只是一个象徵的暗号,真正潜伏在茶城韬光养晦的,其实是「四十人名单*」上的其中一位成员。(*所谓四十人名单,指的是拥戴皇族的党派所提出特赦的人物)

    若真是如此,那不是更应当低调又隐密得将这位身分敏感的人物保护好,而不是大张旗鼓得让蔚羽出来千里招赘似的大抛绣球,太不符合常理了。

    而这些远道而来求亲的Alpha们的态度更奇怪,既好奇、热情,又充满试探、警惕;既想瓮中捉鳖,却怕到头来变成竹篮子打水;又像野心勃勃的幼狼似的,一股脑儿往茶城勇往直前,却又在临门一脚之际徘徊在外,迟迟不肯上前捕食。

    另外,国家中央动员的安情局跟调查局的举动又更古怪,名面上说是要来制衡称霸茶城的紫家,却又没有做出任何实质牵制或是惩戒的处置,双局这次不但没有像往日那般争个你死我活,反而互相沉住大气,那肯定是有更大的利益在後头,他们谁都不想让给另一方获益。

    穆承雨这几日不断重新思索着邱大人透漏给他的只字片语,他突然想到了,邱成鸢曾经简单扼要得告诉他,那匿藏踪迹在茶城的重要人士,不单单只是「四十人名单」就可以概括的人物,对方是更高一个层级的人物,是能够驱使邱成鸢甘愿离开他的燕京老巢,亲自舍身探入深林,守株待兔的对象。

    ——皇族後裔。

    穆承雨又忆起了当日蔚羽与他私会时,提到了他身边有位非常重要的亲人,蔚羽当时恳切又悲恸的模样,确实不像是装模作样出来的,人人都道这「蔚」氏家族与自帝国时期以来便与皇族血亲不分家,难不成蔚羽口中那位重病的大人,就是……

    穆承雨心事重重得走在林径步道上,树林蓊郁,温暖的阳光从枝叶扶疏的缝隙中流泻而下,倾溅出灿烂而波光粼粼的光芒,令穆承雨的浅褐色的发丝像是镀上金箔一般,荡漾出一股神秘而柔美的宁静。

    他一时不察,迎面撞上了一个西装笔挺的男士。

    忡怔之间,对方及时伸手扶住了穆承雨的手臂,才免去一场洋相。

    穆承雨赶紧低头跟对方致谢,正巧瞥见了男人衬衣上的袖扣,是两枚暗铜色的徽章,上面的图腾刻画出一支咆啸的斗熊,穆承雨怔了一下,男人却不以为意,低沉道了一句:「小心点。」便松开穆承雨的手臂,错身离开了。

    穆承雨稍晚被邀请到人造景地,去玩儿几把户外的迷你杆球,老实说穆承雨打得并不是很好,稀里糊涂得就被分配到Omega公子小姐那区玩乐性质成分居多的球局。

    这些千金之躯的Omega们,起先开球局都是为了玩个新鲜,又做不来像Alpha们那边的球场搞个跟国际赛事规格一样在较劲,一开始欣许还兴致勃勃得轮番上阵挥球,不一会儿就开始嫌热喊累,不然就是撒娇着要穆少示范给他们看,再不济就是呼唤自家的Beta保镳们上场代打,然後好几个小O们围坐一团,叽叽喳喳莺啼燕语得讨论个没完,谈论的内容自然跟杆球无关,尽是在说隔壁打球打得如火如荼的Alpha少爷们的小话了。

    搞到最後,变成穆承雨自己跟好几个Beta保镳们在场上挥杆,正盘算着打完这局就收手打道回府,这时却听到周围Omega的讨论声突然变得热烈了起来,穆承雨仔细一听,隐隐约约听到几个低沉的男声,边低声交谈,边朝他们打球的方向迈步踱来。

    穆承雨继续挥出手中的这一杆,而後方迈步前来的Alpha们已经赫然出现在球场外缘的造景步道,几个娇滴滴的Omega公子小姐回避得躲进有遮阳的休憩处,却又大着胆子从摺扇的缝隙往突如而至的Alpha们身上猛瞧。

    这突如而至的总共是三个Alpha,沐浴在Omega含羞带怯又热烈的注目之下,仍旧面不改色。

    其中一位长得格外高大而魁梧,是典型北方人的身材,一身奢华布料的手制西服,未系领带或是多余的配饰,却显得严谨而剽悍,眼神锐利,鼻梁高挺,不需开口就给人一种莫大的压迫感,穆承雨不过是随意一瞥,就认出了这个Alpha正是上午与他擦撞的男士,袖口别有斗熊标志的铜扣。

    而站在他身侧领先莫约半步距离的另一个Alpha,整个人就显得时髦许多,身形也在衬托之下小了一号,他身穿一整套白色名牌休闲运动服,脚上穿搭的是一双鳄鱼皮鞋,左腕上挂着国际奢牌名表,一头微卷的短发打理的整齐又有型,耳垂上各穿了一个钻钉,一双倨傲的黑瞳维持着最表浅的礼节,俊俏的脸孔上却是连个目中无人的微笑都不愿演示出来。

    而站在最左侧的Alpha,竟是邱凯御,他同样穿着熨烫笔挺的西装,大热天的连领带都系的毫无破绽,穆承雨一瞧,就晓得邱凯御这次是以邱家嫡系少爷的身分同另外两位Alpha来往,可想而知这两位陌生脸孔的Alpha应该是来自非常有份量的大贵族。

    穆承雨站在球场上,空旷一片无处可藏,果然立刻感受到邱凯御目光灼灼得审了过来,他也无意理会,静置不动等候三个存在感强烈的Alpha路过。

    穿着鳄鱼皮鞋的男人,用余光扫到了这特别打造出来金碧辉煌的杆球场,却尽是一群Beta在上面乱打,简直是贻笑大方,他终是忍耐不住,鄙夷得冷笑出声:「这新国的金杆球场,居然都是Beta在打,我可是前所未闻。」

    他言语刻薄,贬低人的话语信口张来,是压根不在乎这些直接被辱骂到的Beta保镳,以及间接被隐射粗陋不堪的Omega公子小姐们,几个原本还春心荡漾的Omega们瞬间苍白了脸色。

    眉目俊俏的卷发Alpha像是不解气似的,话匣子一打开就再也收不住,冷声道:「这费勤朗也真是倔驴脾气的怪人,明明是贵族旁支,养外室也就算了,居然还养到让他以伴侣的身分出现在公开场合,总不会到时候连平民O生出来的小孩都要纳入族谱,简直不成体统,优良的血统就是这样被他这种人洗褪的。」

    「行了,陈潇。」走在俊俏男人右後侧的魁梧Alpha此时沉声低喝了一句:「你不要自个儿葳了脚没处发脾气,在这儿吵闹,难看。」

    「谁在吵闹了?」被称做陈潇的男人狞着一张俊脸,对着高他半颗头的男人骂嚷道:「裴纷冥你这混帐东西我还没跟你算帐,丢着我一个人在沿海峭壁上到底是什麽意思?!」

    「谁让你三更半夜吵嚷着要去空无一人的地方飙车。」裴纷冥面无表情得遏止了陈潇的无理取闹,又看了邱凯御一眼,道:「连定位系统都被撞坏了,还是拜托了凯御才找到你的位子,居然一点反省的能力都没有。」

    「别这麽说。」邱凯御勾起一抹严谨的笑容,道:「我正好公务在茶城待了一阵子,也没做什麽。」

    几个人说着,没几步就越过了杆球场,直到Alpha充满压迫感的气味完全消失,几个Omega才终於敢出声议论纷纷,交头接耳的讨论着这三个陌生又唐突的Alpha少爷。

    一开始先是婉转得骂了几句他们的无礼,尤其是那个嚣张的卷发男人,而没多久又讨论起对方到底是哪个家族的,最後竟变成比较起这三人的外貌及打扮,究竟哪个比较符合Omega心仪的标准。

    由於陈潇太过跋扈又没礼貌,即便长的俊也是白搭,而裴纷冥则是身材太过於高大,脸色也像冰山一样捂不热的样子,最终得到Omega青睐的,居然是一脸绅士又禁慾邱凯御,看起来就是顾家又充满责任心的好男人。

    穆承雨边听在耳里,边狂皱眉头,在心中摇头不已,这些Omega可是没见过邱凯御傲慢起来的样子,仗着家世与学位颐指气使起来使唤人,可是一字不带喘的,别看他现在做官了,将邱成鸢道貌岸然的模样学了个七八成,私底下可是少爷毛病一堆,洁癖又严重。

    以前穆承雨在国外跟他共事的那阵子,邱凯御是连跟他吃个饭都可以挑剔半天,餐厅尽挑贵的也就算了,还坚持对穆承雨去餐厅吃饭的穿着,进行一番毫无道里的指手画脚,非得要他穿正装打领带,穆承雨跟他单独吃过一次饭後就放弃了,即便邱凯御要买单,他也不愿再陪这个眼睛长在头顶上的大少爷吃饭。

    (邱凯御绝不承认他只是想约小雨出来吃饭而已,委屈没得说QQ)

    穆承雨准备继续将剩下的九洞挥完,正摆好姿势,却突然察觉到周围变得格外安静,不远处Omega的窃窃私语的声音也没了,他正觉得奇怪,一股强大而密不透风的力量从他的背後袭卷而来,带着一股清苦的松香味,以及被包裹在香水底下的Alpha信息素。

    那松香味让穆承雨下意识皱起了眉头,却又同时让他辨认出对方的身分,就是刚才路过却又不知道为什麽折返的邱凯御,也不知道他究竟何时薰上了跟邱成鸢一样的香水味,竟让穆承雨刹那间误以为在他背後的男人是那位大人。

    邱凯御自然而然得从背後伸手握住了穆承雨拿着球杆的双手,专业而迅捷得将穆承雨挥杆的姿势调整正确,他一边调,一边低头在穆承雨的耳边低声道:「以前不是有教你打过杆球,都全忘光了是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