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件筹码
第二天，凌旭就跟着梁云来到了学校。 同小岛上的生活有些相似，学生们被分到了不同的房间，不同的课时有不同的任务，吃饭上课都有时间规定。 这是一所贵族学校，来此处上学的同学都非富即贵，所以随身带保镖的人也不少。学生上课的时候，保镖在教学楼一楼有专门的等候室。 凌旭枯坐在等候室里一天，才熬到了下午放学。放学铃声一响，楼内终于躁动起来。 躁动逐渐变成躁乱，脚步纷杂中能听见吵架的声音、劝架的声音，凌旭听觉尚算灵敏，他抬头看了一眼梁云在的楼层，偶尔能看见几个黑乎乎的脑袋探出栏杆，其余再看不见。 似乎有些不妙。 凌旭有些纠结，他想到了梁卓，心里瞬间冷落下来，就算出事了又怎样跟他有什么关系。可是凌旭又想起梁卓给弟弟展示检测仪怎么用的时候，那个小孩眼里还是有不舍的。 哥哥是坏的，弟弟是好的。 在确定了身份之后，凌旭终于进了楼梯间。随着楼层越来越高，那嘈杂的声音也越发清晰。 真的是梁云，梁云被一个高个子男生压在身下动弹不得，书包和校服外套都被扔到了一边。眼看着高个子男生的拳头已经握紧，正要往下挥，凌旭拨开人群一脚踹在了男生的后心上。 “啊——”高个子男生前滚翻了一圈，最终整个人撞在了墙上才停下。 凌旭看也不看，捡起一旁的外套和书包，对梁云伸出手。 梁云还没缓过劲儿来，只觉得压在身上的重量突然没了，递过来的手掌宽厚粗糙，他一把攥住了借力站起身。 “该回家了。”凌旭有些饿了，中午这边提供的餐食并不怎么好吃，他只吃了几口便停了筷子。 梁云眼角还是红的，像是被欺负得想哭又咬着牙忍住一般。他回身看着墙边刚被扶起来的男生，恶狠狠说道：“你以后再敢欺负娄彦同，我不会放过你的。” 娄彦同，谁？凌旭抬眼看了一圈，终于在角落里看到了一个长相清秀的男生，只是那人脸上挂了彩，颧骨上红彤彤一片。 “你准备怎么不放过我，梁云我告诉你，今天我不会让你们走出校门的。” 梁云没再搭理他，转身拽住娄彦同的手腕就要走。凌旭落后一步护在他俩身后一起进了电梯。 电梯缓缓运行，刚到一楼便被门口一队保镖给围得水泄不通。没多久，另一扇电梯门也“叮”地一声打开，三四个学生走了出来，为首的便是刚才那个人。 “祁夏，你太过分了！”梁云咬着牙，手却还紧紧攥着娄彦同的手腕不肯松。 祁夏笑道：“今天不是我找茬，是你先动手打的我我才回击。我跟娄彦同之间是我们的事情，轮得到你插手吗？按理说我年纪比你大，本不该动手，但是你带的保镖踢伤了我，我就要卸他一条腿。” “你强词夺理！” 祁夏收了笑，对门口的保镖说：“等着干什么，给我卸了这个人的腿。” 堵在门口的保镖们像是突然活了的兵佣，脸上都带着些狠戾，他们微微拱腰，呈备战状态。 不知道是谁先动了手，紧跟着所有人便都围攻上来，凌旭一把推开梁云和娄彦同，左腿趁势踢中离他最近那人的面门。 虽然穿的衣裳都差不多，但是凌旭明显动作更为敏捷，出拳力度更大，与其他人完全不同。旁观者能听见拳拳到肉的声响，甚至有几次发出了骨头碎裂的咔擦声。那声音有些酸牙，凌旭却因此而兴奋起来，他拎着一个人的衣领，一拳捣在他的肚子上，挨打的人应声呕出一口酸水。 原本站得直挺挺的保镖很快像破布麻袋一样被扔了出去，凌旭打架又快又狠，解决完门口的人便把目光锁定在不远处的祁夏身上，唬得祁夏忍不住往后小幅度地撤了两步。 梁云用另一只手拉着凌旭的手臂，说道：“回家，不然我哥该着急了。” 三人坐上车之后，梁云才忿忿不平地把娄彦同的手甩开。娄家司机眼看着自家少爷被拉进了梁家车里，只好开着车不远不近地跟着。 凌旭假装没看见，专心地在副驾上闭目养神。 “你别生气了……” 梁云是个气性大的人，听见娄彦同唯唯诺诺的语调，更生气了，“我生什么气，反正祁夏对你出手疼的是你，跟我有什么关系。你愿意给他当出气筒是你的自由，你愿意被他骑在头上也是你的自由。” 娄彦同伸手碰了碰梁云青红的嘴角，疼得他直抽气，龇牙咧嘴地躲开，于是忍不住笑着问道：“还疼吗？” “废话，打你脸上你不疼啊。” “下次别再给我出头了，他也不会真把我怎么样。”娄彦同收敛笑意，便显得神情有些落寞，“我家里出了点事儿，还有求于祁夏家里呢。” “做生意跟你有什么关系，他下次要是想打死你难道你还要给他递刀子？”梁云看着娄彦同的侧脸，像是一拳头打在棉花上。 司机先把车开到娄家。娄彦同拎着包下车正要关车门，就听见梁云叫喊道：“我送你回家，你就这样走了吗？” 娄彦同笑意盈盈，道：“谢谢你，梁云。” “我也不是为了让你谢谢我，反正都顺路，走吧走吧，看见你就烦。”话是这么说，梁云双眼却一眨不眨地看着娄彦同进门，随后像是顺过来气儿一般，也不闹别扭，脸色也好看了些。 众人到家的时候，梁卓还没回来。梁云便拉着凌旭到后院，先上下仔细打量他一圈，才说：“没想到你这么能打，教教我吧。” 凌旭也回以同样的打量，说：“你多大了？” “十四岁。” “嗯”，凌旭上手捏了捏梁云的手臂肩膀，说：“身上一点肌肉都没有，力道上不去你的攻击就落了下风，只快还不够，还要让每一拳都打得对方受不住才行。” 梁云仔细听着，先跟着凌旭练了几个花架子，以后再打架的时候就不会像今天这么狼狈，至少能躲得开。两人在后院练得起劲儿，完全没察觉到汽车驶进院门的声音。 梁卓一到后院，看见的就是凌旭肌肉贲张的手臂钳住梁云细瘦的脖颈，险些把人从地上拔起来。 “你在做什么？”惊慌之下，梁卓收紧了检测仪。 检测仪收紧的速度太快了，快到凌旭瞬间就喘不过气，一把松开梁云双手扣住颈环。那冷冰冰的金属掐紧了凌旭的脖子，红晕从颈环两侧开始蔓延，一直到他整张脸全都胀红起来。 梁云连忙从他哥手里拿过遥控器，这才救下了凌旭。 “哥，你别动不动就用这个，他只是在教我擒拿而已。” 梁卓脸上惊魂未定，见过凌旭怎么徒手打死一只老虎之后，他不该相信一个小小的检测颈环就能束缚得了他。 “是我大意了，明天给你换一个保镖。”梁卓搂过弟弟的肩膀，温和地说：“今晚做了你最喜欢的蘑菇汤，先去洗个澡。” 梁云踌躇片刻才开口：“哥，不用给我换保镖，他很厉害能保护得了我。” “他能保护得了你，也能成为你身边最危险的东西，乖乖听哥哥的话，准备吃饭吧。”梁卓对梁云说话很少疾言厉色，但是每次下决定的时候，哪怕言语再温柔，却总是不容置喙的。 梁云看见哥哥的神情，便知道这件事没有商量的余地。 晚饭后，梁卓照例在书房处理工作，却接到了娄家的电话。娄家当年迎着春风转行做了互联网金融，但梁家仍然在做实业，最多是开辟一些新兴的产业板块。外面看着好像娄家更风生水起一些，但是他们知道这里的水分有多大，一个不小心就得栽跟头，因而这两年娄家也在转移产业链。 娄家大儿子跟梁卓一般年纪，为了不让娄家完全被架空，几乎是白手起家创立的医疗器械公司。屋漏偏逢连夜雨，越是经济形势差的时候，越是有人给娄家使绊子，这才让娄家找上了祁家。 娄彦章的声音听来很疲劳：“梁卓，今天小同在学校跟祁夏闹了一通，双方都动手了，还牵扯到了你弟弟。” 梁卓眉头紧皱，他没听梁云说过这件事，“梁云嘴角确实红了一块，他跟我说是跟高年级的同学抢篮球场地打的架，难道说的是祁夏？” “不是，是祁夏欺负小同，你弟弟才动的手。但是祁夏跟小同毕竟是高中部的学生，你弟弟在祁夏手底下吃了亏，不过听小同说你家的保镖很厉害，不然在学校就得出大事。” 保镖……凌旭？梁卓隐隐有些不好的预感，他知道最近娄家有求于祁家，这番打电话过来肯定不是什么好事情。 果然，电话那头说：“刚才我爸从祁家回来，说是谈得差不多了，祁家提的要求都在预期之内。本来没什么，但是他们出门的时候正赶上祁夏放学回家，只说想要小同过去。” “要小同？”梁卓生怕是自己想歪了，“是吃了亏想找回来吗？” “恐怕不是这个意思，祁夏说他看上小同了。”娄彦章的声音变得很轻很缓，带着些无可奈何，“小同今年高二，原本是打算等他上完这一年就送他出国念书的。” 梁卓的心里凉了半截，从娄彦章的语气中能听出来，娄家这是打算真的把娄彦同送过去。祁家不仅仅是经商，家里的关系盘根错节，商以养政，政反哺商，这才让他们家越做越大。可从政的那些只做到地区的一二把手，并不肯再做大，免得成为别人的眼中刺。 没有人想招惹祁家，更何况现在的娄家正处于劣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