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2】有需要喊我。
酒桌上热闹还在继续。 握着手机的手指重重抽搐了一下，痛到钻心。楚淮缓慢闭了一下眼睛，沉默地按灭手机。他忽然变化的情绪似乎引起了江遇澜的注意，眸光频频向他身上扫来，又状似不经意地抽离开，转去与其他人谈笑应酬。 没过一会儿，楚淮的手机忽然震动了一下。许久不曾有过联系的通讯人中突然多了个红点：“怎么了？”与下方那刺眼无比的已读却未回的消息形成了鲜明对比。 楚淮捏着手机，情绪如同翻滚的熔岩，沸腾着淹没了感知。他看着那条静静躺在邮箱中的消息，嘴唇剧烈颤抖了一下，一片密密麻麻的抽痛在心脏深处悄然扩散。喉咙像是被什么用力锁住了，发闷发苦，痛得近乎痉挛。 他勉强平复了一下情绪，回道：“没事。” 远处江遇澜动作微顿，片刻后，掏出了手机，似乎发了一串儿什么。楚淮看到他若无其事地举起酒杯，又去和其他人搭话。口袋中的手机却又震了震，刷出一条内容：“三餐又没好好吃？” 这条消息来的莫名其妙，楚淮沉默不语。他不清楚江遇澜是怎么想的，明明俩人早已因为池逍的事儿形同陌路。就算平日在外面见着还会假模假样地伪装一下，但私下里其实早已没了半分联系。 现在，江遇澜却跑过来关心他？ 楚淮只觉得讽刺。 他没有再去回复那条消息，只捏着杯子给自己灌酒。辛辣烧灼的口感一直滚入心肺，烧得他指尖颤抖。像是把那种痛苦深深烙进了心尖，留下一片滚烫灼烂的伤痕。 前阵子他和池逍又吵了一架，不欢而散。等池逍拖带着行李去住酒店之后，楚淮又开始有些后悔。他比池逍年长好几岁，本来就应该多成熟包容一些。就算偶尔意见不合，也总该求同存异才对。 这场吵架最终以楚淮低头服软作为结束。他跪在酒店的地毯上，以唇舌作为工具，主动去亲吻池逍的性器为他口交求欢，才终于换来了对方的勉强回软，吻着他的脸与他滚上床和解。 但这种和平并没能持续太久。 楚淮只记得自己在高潮中一片空白，不知和池逍说了什么。紧接着，便看见压在自己身上的青年神情巨变，恼恨不已。他甚至都还没来得及清理身体里属于对方的精液，就换来了池逍的摔门而去。直到离开，楚淮都没能再拨通池逍的电话。 而现在…… 热搜头条上的图片让楚淮脑子发蒙，像是被推进了岩浆，几乎将他烧成飞灰。他不由反反复复地回忆起过去几年属于池逍的绯闻，曾经他以为只是普通剧宣期的炒作。然而如今再看，那些不啻于在赤裸裸地扇他的脸。只有他还一厢情愿，以为池逍仍深爱着他。 手机忽地又震动了一下：“别喝了。” 楚淮把手机收进口袋，装没有看到。郑董事看见他这架势，忍不住笑：“小淮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能喝？遇澜刚刚还说你不能喝……我看这就叫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他还把你当以前金金贵贵的小孩子看呢，没眼光！” 楚淮勉强扯了下嘴角：“只有一点。” “那也是进步。”郑董事笑眯眯夸他，又对左右说道，“这孩子看人的眼光，可实在是太好了。这才多久啊，几个寂寂无名的都被他给捧成顶流，各个拿奖拿到手软。偏偏这孩子还谦虚得很，每次都说是运气……哎，可让我们几个老家伙把脸往哪儿搁哟！” 不知是不是酒精唤醒了溃散的情绪，楚淮轻吸了口气，捏紧了手机：“郑叔叔，抱歉，公司突然有事，我恐怕得先走一会儿。” “这才坐下多久？”郑董事诧异道，旋即有些生气，“大过年的，再有事还能找你这个老板？下面的人又不是吃干饭的，哪有让你不得安闲的！赶紧坐下吃饭，别废话。” “郑叔叔，真的有事。” “有事？我看是你心事，咸吃萝卜淡操心！”郑董事说，“别让我生气，赶紧坐下。” 局面一时僵住了。 楚淮沉默地抿着唇，捏着手无声轻颤。这时，旁边一直保持着安静的江遇澜忽然开口，说：“叔叔，说不定是真的有事呢。小淮的性子您又不是不知道，不到逼不得已，他哪会主动扫人兴致？肯定是碰上了什么事情，您还是别为难他了。” 郑董事咳了一声，忍不住瞪了楚淮一眼。江遇澜这番话给他拉回不少面子，看楚淮也确实面色不像太好，便说：“就这一次，下次再这样，看我不跟楚湛去告状！” 楚淮嘴唇动了动，看向面色如常的江遇澜，低声说了句谢谢。对方也看着他，眸子深邃，不知正在想些什么。江遇澜冲他点了下头，错开视线：“有需要喊我。” 楚淮低低嗯了一声，不知道江遇澜有没有听见。他从侍者手里接过外套，拿着手机，垂眸按了一串烂熟于心的号码，直接拨了出去。 哪怕他现在成了全世界最后一个知道消息的傻子，但有些事情，他还是想听池逍自己亲口承认。 他无法相信过去肯蹚进火海把自己救出去的少年，居然会变成了如今这个样子。他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最初表示好感时的态度出了错，才导致了池逍的转变。但楚淮清楚记得最开始俩人在一起的时候，池逍绝不是这样子的人。 可是不知从何时起，一切都乱了套。 嘟……嘟…… 楚淮拐进走廊的洗手间，忙音被周遭的安静所无限拉长，时间像是静止了一般。他茫然看着镜子中的自己，眉眼中满是无措，嘴唇苍白，陌生得不像是他曾经看了二十多年的脸。 “您好，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请稍后再拨……” 指尖颤抖了一下，楚淮深吸一口气，仍不死心地按下了重播。 嘟……嘟…… 酒精的后劲上涌，他感觉额头烧得厉害，几乎没有力气去维持摇摇欲坠的身体。机械化的忙音在耳边重复响起，楚淮死死握着手机，甚至卑微地开始想只要池逍愿意给自己一个解释，他就可以假装什么都不知道。仍旧活在自己一厢情愿编织的美梦里，无视掉眼下发生的一切。 “您好，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 忽然，耳边一阵音乐响起，打断了他的这通电话。 楚淮愣了愣，低头去看来电人的姓名，却发现上面写着“苏妍”两个大字。对方是曜光的首席经纪人，能力很强，池逍也被楚淮分到了她的手中。作为为数不多知道俩人关系的人，这个时间点打电话找来，意思不言而喻。 “喂，是我。”楚淮哑着嗓子接起电话，“有事吗？” “楚总，您现在在忙吗？”苏妍的声音有些小心翼翼，“要是在忙的话，我就先不打扰您了。” “……”楚淮难以控制地窒了一窒，心脏像是被什么狠狠捏住了一般，痛得颤抖。他困难抓住了水池，稳住几乎摔倒的身体，闭了闭眼：“……我有空，你说吧。” “池逍这边刚爆了个绯闻，影响很严重。” 电话中的声音让苏妍不敢多加询问。原本打电话前，她还想试探性地问一问楚淮的态度，看看他打算怎么处理。但紧随而来属于对方的嗓音，就狠狠触动了她的心弦，让她不敢多话。 印象里，他们曜光的这位美人总裁一向是云淡风轻的。因为出身好，教养也是出类拔萃的优秀，十分克制且能忍。呆在曜光这么多年，苏妍还是第一次只凭借呼吸声就能察觉出他的失态，狼狈到如此地步。 她忍不住在心底埋怨起了池逍，深深拧起了眉头。 可直到现在，池逍都没有给她一个回应，这事儿还不能就这么匆匆盖棺定论。况且，虽然别人不知道楚淮和池逍的关系，她却心知肚明得很——自己来曜光，就是楚淮为了池逍硬把她挖来的。虽然池逍本人也算争气，可她作为局外人，是万万不能掺和私情到这件事中的。 她强忍着烦躁，尝试着给楚淮解释：“楚总，这件事究竟是怎么发生的还不清楚，我正在尝试联络池逍。最近他新电影在宣发期，题材又偏冷，所以为了热度，近期可能会混乱一阵子，您没必要当真——” 话音未落，房间里却忽然多了一个熟悉的嗓音：“你们公司的人，都喜欢在这个点挑战老板的底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