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下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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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危舟!”杜含烟噩梦醒来,失魂落魄坐起来,惊醒了怀抱里的女儿。小儿啼哭不止。奕涵从隔壁循声冲过来,抱起小儿哄弄,急问杜含烟是否是梦魇着,安抚她放平心绪。 杜含烟倾身靠在奕涵肩上,“我梦见危舟了。”她声音干哑暗含哭腔,一双手臂不禁颤抖着。 “梦到她一身是血爬向我,要我快跑……而她背后,有日本兵向她挥刺刀。” 奕涵一手护孩子一手拥紧她,“梦都是相反的,别怕。淞沪抗战胜利,东北抗战也一定会胜利。她们很快就会回来的……” 杜含烟伏在她怀里啜泣。小儿重新睡去,做母亲的便压抑着哭。 小猫挠心,难捱至极,奕涵听着不好受,哄着含烟,朦胧眼里闪现曾经的好几番噩梦。 ——她曾梦到吴奕君穿越战线扑向她来,好端端鲜活的人扑到她怀里满背的血窟窿……或是梦到吴奕君寄来家书,与她和离与她诀别……更有一次最是教人肠断,副官将她的遗照捧回了家给她…… 奕涵濒临崩溃,如出一辙选定自己的结局——饮弹自杀。 吴奕君在梦里几番死生,她便在梦里陪她。醒来,那人在天涯那头生死不明,她在天涯这头肝肠寸断。 那人撑口气活一时,她也能忍着痛不轻生。 至于她们一双孩儿,少她们一双败坏伦常的母亲,也未见得哪里不好过。 杜含烟退后些,“奕涵……央你一件事……” 奕涵低眉敛目,“若是托孤,我不能应你。尽欢与念欢,我还想托付给你与危舟的。” 杜含烟愕然,倾身抱紧她,“你……你也不许乱想。” “至少那日还没来。正如你总说,没有消息便是最好的消息了。” 杜含烟点头,“在真正的好消息到来之前,我们要守着祖母,看护孩子,安安心心等消息。” · 刺杀行动比想象更难。入会被搜身。危舟将她军刀里的刀刃拆卸,藏在帽檐夹层里。 张怀玉利用厚实的皮袄口袋夹层带进来一枚飞镖——这是她的绝活。 当庆典开始,武藤讲话的时候,按照约定信号,危舟摘下帽子抵在胸口,作为向外围队员传递预备行动的暗号。 武藤讲话结束,请郑上前讲话,便是小队约定的行动时候。 张怀玉抽出口袋里的手,鼓掌之际,抬手掷出飞镖。 她的镖向来很有准头,危舟与她搭档十几次,见证无数次。只是当这枚币飞镖发出,危舟就意识到方向歪了。 的确。飞镖掠过郑,径直向武藤飞去,插入它胸口。 全场一片混乱,危舟在飞镖掷出后紧随其后掷出自己的刀片。刀片临头向郑,却被那家伙抱头逃窜意外躲过。 为什么临时改变计划!且不告知她这个做搭档的!危舟有千百疑惑要问,晚于日寇的子弹。 张怀玉故意舍弃她,独自跑向场地之外。两枪打中她,一后腰一小腿。她在外围队友火力掩护之下逃进了逃跑路线之一的窄巷。 危舟趁乱追出去。 “怀玉!为什么?!”为什么要更改刺杀对象激怒日本人,为什么要心怀死志独自赴死,为什么这么沉不住气! 危舟将人稳住,用手按住她背后汩汩而出的热血,任由泪在眼窝打转。 “我要杀武藤……” “为什么不告诉我们?” “他是害、害我国破家亡的仇人。”张怀玉嘴角渗出血迹,气力渐渐微弱,“我……要手刃仇人。” “他是全中国的仇人,不是你自己的!” 张怀玉仰脸看着她,浮现笑容,“阿舟……真羡慕你妻子……我好想、去你的家乡看看……看你生活的地方……我也想,带你回奉天……可我的家,被日匪占了……” 危舟将她横抱起来,按着她伤口为她止血,一路跑一路飙泪,“别说了,省点力气,我们出去再说。我一定带你回奉天,带你看你的家乡。” “你要好好活着,替我看看胜利后……家乡……” 那首抚上危舟的脸,蹭掉她的泪,就此垂下去,沉重得再也抬不起。危舟踉跄跪倒在地上,抱着她呜咽地哭。 …… 庆典刺杀事件后,新京城内防守严苛加倍。听闻武藤重伤,被遣送回日本老家疗养去了。而那郑总理,被枪弹声生生折磨疯掉了。 除奸小队逃离出城被东北抗联所救,编入抗联队伍。一心杀鬼子,危舟也随着队伍北上。 这一路,他们打伏击消灭小股敌人积攒力量,一路打仗一路见证日本人的罪行——日军占我领土,戕害军民,窃文物修铁路开矿山夺能源,无恶不作,最令人发指的是,用无辜百姓与俘虏战士做活体生化实验! 在哈尔滨,日军731部队被中国军民比作吃人的野兽。 但凡被抓进731部队的人,无一幸免。 他们的营地在郊区。罪恶遮蔽在山林中。 一次机缘巧合抓到一伪军头目,根据口供,联军队伍找到了731部队营地。危舟所在小队监视的某日,难得一见营地门前有人活动。危舟藏在雪地里,棉衣外顶一身雪匍匐向前,透过望远镜观察到是两个日本兵招呼一小流浪儿。 黄鼠狼给鸡拜年。危舟直觉不对劲,顾不得自己暴露,模仿布谷鸟发声。 随后危舟留意到小流浪儿转身跑开,两个鬼子举起步枪。危舟眼疾手快,一枪爆头,将火力吸引过来又故意瞄准那人眯起的眼,一子弹将它眼打穿。 那小流浪儿去而复返,危舟从此有了小跟班。她给她取了名,怀瑜。 取自怀玉的谐音,纪念她的生死搭档。 · 距离开战过去大半年的时间,日军对渝关久攻不下,为进一步侵略扩张不得不改变线路西行,与察军正面交火。 察军顶住压力。冀军借机北上,对日本关东军两面夹击。 冀军憋着气,报仇心切斗志高昂,一路势如破竹,接连收复锦州、奉天等地,重新应用起东北军统帅张家的奉军兵工厂。 次年春,东北境内遍地枪声,反击自卫的中国军队与日匪交战激烈。危舟、怀瑜随队南下,从敌战区内部施加重压,终于在当年8月15日,剑指新京,逼迫日本人投降,溥仪下台解散伪满洲国。 华夏大地攘外安内,恢复和平。当年9月3日,新政府宣布抗战胜利。 从此,九一八事变、一二八事变、8.15日寇战败投降、9.3抗战胜利等一系列纪念日深深印刻在华夏人心中…… 后续: 8.15日寇投降日 新京 当日,新京伪满洲国政府被摘牌,新京这座森林之城被易名为长春,取四季长春吉祥之意。新政府领袖亲赴长春,全军总司令组织各军将领召开布防协调会,旨在抽兵力固守我东北地区全境。 政府办公楼作为新人民政府办公楼,楼前一对石狮子戴起红花,威风凛凛。街头巷尾张灯结彩,老老少少成群结队扭秧歌的扭秧歌,放鞭炮的放鞭炮,喜气冲天,比过年更热闹。 窗外爆竹声连天,结束布防会议,吴耀先与危楼回临时办公室,将那几只小崽子叫来跟前。 “危舟呢?”危楼凝眉,对小崽子十分不满,骂她两句。 吴耀先劝他少安毋躁,揉揉被喧闹声震麻木的耳朵,将一只手搭上旁边沙发背,抬眼打量跟前两个满面喜意目光炯炯的小家伙,“找你们来两件事,一是中央下令,地方军抽调兵力固守东北边防。再一个,九月上旬,哈尔滨-长春-奉天将要举办抗战胜利巡回庆典。就这两件事,你们可有意向?” 萧临与吴奕君对视一下,抢先道:“大帅,我报名留守东北。” “好!有魄力!”吴耀先赞许点头,“三年期满时,调你等回冀。至于家眷,你不必担心,征得家里同意,以我私人名义接你妻出关外与你团聚!” “谢大帅!” 吴耀先话锋一转,“那庆典活动呢?” “大帅,属下胳膊不好。” 萧临不动声色向后退半步。吴奕君紧随退后道: “父帅,孩儿腿不好。” 吴耀先满面笑意一点点收敛虚化,一拍桌子,将小崽子们骂出去。 “我们去寻危舟回来!”吴奕君与萧临争抢着跌撞溜出门。 “关键时候还得看你家小舟的。”吴耀先拍拍危楼肩头,尴尬地笑。 危楼连连摆手,心中不免欣慰得意。 · 危舟何在,吴奕君与萧临辗转问到,驱车赶来城郊在建的烈士陵园。寻到那一大一小。 危舟牵着半大男孩怀瑜,良久伫立墓前。吴奕君萧临快步近前,看清她满面泪痕。 墓碑主人是一浅笑嫣然的女子,旗袍扮相,清丽雅致。 萧临与吴奕君脱帽,以军姿向烈士陵园安息的万千为解放东北舍生的烈士行军礼。 “我起初冲动冒失,几次三番是她急中生智救我于危难之时……” “小舟……”吴奕君与萧临围绕着危舟,抚她肩膀为她擦泪,如鲠在喉心里也实在难受,吴奕君说不出什么有效的安抚之词。 萧临则道L“怀玉没有离开。每一位阵亡烈士都不曾离开。他们英魂守护这片故土。只要我们记得后人记得,他们就长久留在我们心里。” 危舟抹去泪渍,“你们怎地突然找来这里?是有急事么?” 萧临摇头,“只是中央下发倡议地方军留守东北重振东北的通知,还有九月上旬将要展开巡回庆典活动,你父帅问你意见。” 小怀瑜仰着脸看她们三个姐姐,认真将字句记下来。 危舟点头,“我还有几句话想单独对她说,你们能否去园外等我。” 吴奕君拍拍她肩头无声宽慰,与萧临一左一右牵起小怀瑜离开。 危舟从口袋里摸出一张合照,“怀玉,这张合照与你墓碑上的这张……是我在你家中翻找到的。前几日,我去过你父亲纪念馆,才知晓你身世。你不明说身份,我尊重你决定,并未对谁说过。可是怀玉,你父兄与你,还有数万奉军,宁死不做亡国奴,个个是虎胆英雄。” “今日特意带小怀瑜来见你,另个,想告诉你,我私自做主,将小怀瑜姓氏归于你张姓下,望你勿怪。希望他能继承张氏风骨,长大成才报效祖国。” “怀玉,我不忍打扰你安眠,又不舍得留你常日孤寂。我带你家合照走,希望你随我回去看看,我故乡冀州还有我华夏百废待兴的大好河山……” “以后往年清明,我带我妻女,回来看你……” · 小怀瑜有心留在东北,可他年纪太小,萧临与危舟劝动他带他回冀州上学,鼓励他学成时候回来建设家乡。 萧临留守奉天兼任新政府军管会处长,危舟带小怀瑜参加巡回庆典,回乡脚程延误几日。而吴奕君归心似箭,乘专列第一批还乡。 · 我军反击接连收复锦州奉天之后,我方战局重占上风。接连收到振奋人心的好消息,那时候老人家便坐不住,嚷着想家要回冀州。 32年春日,吴奕涵、杜含烟携全家北归冀州。 初夏,萧临家的茉儿从萧家老宅回来冀州,与奕涵、含烟常有往来。 危家老宅在冀州北城郊外,与吴公馆相去不远,半小时之内的车程。含烟与奕涵惺惺相惜情同姐妹,危家小淇儿与念欢又是同龄小姐妹,彼此欢喜,是以杜含烟母女常日与奕涵家三口同在,在园林秀美的危家老宅住一阵子,再往吴公馆小住。 · 继抗战胜利的喜讯循环播报后,第一批凯旋归乡的将士名单在地方广播播报无数遍。 那时候大家齐聚吴公馆,吴老太太不敢听,两年之久杳无音信,渝关血战来冀军数万英魂。哪家冀军军属不痛心不避讳。 杜含烟悄悄上街买过晨报,踹回家晚上女儿睡下,她爬起来到书桌前在灯下仔仔细细对照蝇头小楷的归乡将士名单。 没有她家危舟。杜含烟寝食难安日渐憔悴。 吴奕涵第二日觉察她不对,拉她回房间独处,追问再三见她落泪。杜含烟扑进她怀里,哽咽着与她道来:“奕涵,名单上没有危舟,她是不是出事了,或者是她重伤在治……” 吴奕涵拥起她,将复杂心绪思定,“别乱想,名单上也定没有父帅他们。许是有新的任务要部署,百废待兴,她们几个担子不会轻。” 杜含烟黯然垂眸,“我也这样想过,可是名单上有你家奕君的。萧临也不见,她们……” 奕涵退后些,与她对视,坚定捧她的手包融在掌心,“不会有事。含烟,不到最后一刻,不要放弃。” · 火车到站,超越车站人海,奕君并未见想念至深的人。以她猜想,奕涵该在这里等她,未见奕涵,她在出站口寻见了登高拼命呼喊的墨白。 留守冀州的她的副官。 还有旁边垫脚眺望的管家阿伯。 吴奕君费力挤出出站口向他们奔过去,在热烈激昂的氛围里,情不自禁依次拥抱了他们。 人声嘈杂,吴奕君只能扯脖子喊,搭起墨白胳膊:“军营没事吧?” “少帅您放心,后方安定!” “阿伯,您身子怎么样?祖母、奕涵她们都好吗?” “都好。”老人家哽咽到花白胡须颤抖。 “咱们边走边说吧!”墨白闻言,要帮她背包。吴奕君笑言拒绝她。 · 到家,吴奕君遐想一路酝酿一路的情景,与现实出入不小。她被墨白接回吴公馆。她下车,背着包眺望一如记忆中规整温馨的西式花园,眺望爬山虎肆意生长蜿蜒过三层洋楼,视线粘在三楼某窗口,再不舍得挪开。 墨白推她走进院子里。吴奕君木楞地由她。孩童的笑闹声扑面而来。稍大些的男孩与女孩各自举着一只风车奔跑嬉闹,西墙那边,更大的男孩哄着两个小女娃做秋千。 “这都是谁家的孩子?” 稍大的男孩回头与小女孩嬉笑,不留神撞进墨白怀里。墨白低头摸他的小脑袋瓜, “白姐姐,你来啦?” “轻欢乖呀,好好哄妹妹哦。” 墨白起身,向吴奕君说明,“这两个男孩子是大小姐带回来的,大小姐为他们重新取名言欢与轻欢。至于这小娃娃……”墨白还没说什么,男孩身后的小女孩迎上来,紧攥风车玩具的手扒住吴奕君的军裤,仰头扁嘴委屈模样仰望她,一双大眼睛亮晶晶的,唤她“阿娘……” “尽欢!”吴奕君心一颤,弯腰将半人高小家伙抱起来,亲她小脸,仔细瞧瞧,忍不住又亲一口,“尽欢,你的曾祖母、娘亲与妹妹呢?” “娘,妹妹在坐秋千,”尽欢伸出小手向母亲示意,小手臂勾起母亲脖颈,猫进母亲怀里,“曾祖母、娘亲、姨姨,都在家里。” 吴奕君将小人儿放下,重重亲一口,哄她先去玩耍,“那你陪哥哥妹妹先玩,娘去寻你娘亲。” 尽欢乖乖点头,随哥哥去院子里,一步三回头,生怕母亲再走掉。 吴奕君迫不及待冲进家门。 老太太正在吩咐厨房今天是大喜日子多备寓意吉祥的好菜为那两对父女接风洗尘,倏然间眼前阴影晃过,跪来她膝前。 “祖母,孙女回来了!” “奕君!君儿!君儿回来了!”老太太情难自己,笑中带泪,拥起惦念多时的宝贝孙女。 彼时,奕涵牵着含烟下楼。奕涵听闻这声音难以置信回头征询含烟。 含烟点头。奕涵便情不自禁松手快步下楼,她转过楼梯拐角,颤抖的指尖捏紧扶手。 “祖母,奕涵呢?” “在楼上。” 吴奕君起身,回首就见楼梯转角处那人,孑然伫立着,投眼下来追随自己。 吴奕君三步并两步跨上楼梯奔向她。奕涵泪湿眼眶,张开双臂迎下两阶拥紧了她。 奕君倚在她心口,重重呼吸,汲取心上人的馨香气息,失落的心找回欢喜跳动的主旋律。奕涵将她后背抚摸了遍,庆幸现实比噩梦仁慈太多,转念,眉心轻蹙,檀口微张,颤声问道:“奕君,小舟,小临呢?” 吴奕君拥着她,满足喟叹着,庆幸自己不为那些繁杂事缠身最先赶回来见她,“她们各自有事耽误了。危舟还要半月之余回来,至于萧临,她申请留守长春支援东北重振……” “危舟是不是受伤了?!”杜含烟闻讯,急切冲下来,所见一双人儿缠绵相拥,她又脸热,局促退后半步。 奕涵抽手,体贴的侧过身拥住杜含烟给她支撑。 此时吴奕君难得分清轻重缓急,不曾因奕涵离去而暗自吃味,对杜含烟正色答话,“她好着呢,只是参与巡回庆典,耽误些时日。你放心。” 杜含烟听她这般说,双目接连滚下泪珠,却又十足庆幸牵起嘴角,卸力倚着奕涵。 奕涵哄她下楼,哄她安心。回首,请墨白回家时候绕路一趟往萧家送信报平安。 吴奕君一顿团圆饭吃得颇有些不是滋味,她将奕涵锁在眼里,可那人搂着旁个在哄。 吴奕君吃得不多,瞧矮桌那边,五个小家伙和乐融融,大的为小的夹菜添汤,吴奕君瞧见尽欢抿着笑接过小哥哥盛的热汤,转而给哥哥妹妹们一人一颗炸丸子……孩子们关爱和乐,她心里又满足。 吴奕君扭过头来,为祖母夹菜,尽量忽略身侧俩女子的无上亲昵。 · 奕涵沐浴时候,奕君擦着头发将卧室翻遍。狐疑倚回床头,她耸鼻子嗅,房间里淡淡的,奕涵喜欢的淡香之外混着些浓香。 奕涵绞干头发,披浴袍走进卧室,刚坐在床边就被人拥倒在床上。 奕涵娇呼,下意识慌张勾上奕君后颈。奕君凑近再凑近,轻嗅她身上淡淡花香,将困惑不解脱口而出,“奕涵你用香水了么?房间里有些浓烈香气。” 奕涵将她拉近,似笑非笑,“那不是我身上的。你喜欢么?” 吴奕君蹙眉,丝毫不上当,反倒是兀自更往深想了一层,板着脸将她下颔托起,霸道吮她的唇,拉着她深入唇齿交换爱恋,一吻之后,急喘着控诉她:“你竟然留旁人在我们卧室过夜。” 奕涵抚摸她后颈,“第一批返乡将士没有危舟,含烟这几天惶惶不安,我自然……” “那也不行。”奕君仔细抿了抿她的唇瓣,甚至不放过一处细微的唇纹,眸心里渐渐吃醉,心窝也柔出春水。 “我满心都是你,便不许你惦念旁人。杜含烟或是李含烟今后再不能霸着你。奕涵,你是我的。”奕君温柔开口,舔吻她的颈。 奕涵抬头由她,以葱指揪她浴袍衣襟,拉她更深入怀。 奕君将她两片衣襟拨开,舔舔樱果张口吮住。奕涵嘤咛一声,扣紧她的后脑。垂眸瞧她眉眼稚气,宠溺笑笑,合起迷离的眸子,倾泻一缕眷恋呢喃。 清风拂乱一片云,月盘掩面随云走。月影朦胧,人儿正痴缠。 · 危舟到家那日,时候比吴奕君稍晚些。一家人已然围坐桌前用晚餐。 危舟循着饭菜香进门,卸下包牵着怀瑜循香往饭桌上扑,勉强用湿毛巾擦擦脸擦擦手又照顾怀瑜一番,这便开始对半大小孩子言传身教,提筷子开始狼吞虎咽。杜含烟就坐在她身边,见她如此,心疼极了,眼眶泛红,为她布菜抚背。 彼时,矮桌上一桌小家伙都被惊到,茫然无措的大眼睛齐刷刷望向半路杀出来的生面孔。 危舟的亲闺女特别给面子,母女连心,毫不怯懦,抱着小瓷碗扬起脸放声大哭。 奕涵稳住含烟,她拉着奕君去矮桌前哄受惊吓的危家小闺女。 奕君贴着奕涵坐过去。奕涵抱起委屈巴巴的危家小公主,念欢放下碗筷,不顾嘴角沾着香喷喷的饭粒,张开小胳膊向母亲要抱抱。 半月相处下楼,总算在亲闺女眼里树立起温柔可亲的母亲形象的吴奕君兴冲冲抱起宝贝闺女重重亲一口,将小家伙脸蛋上的饭粒吮吃掉。拥着小家伙,笑眯眼睛。 吴耀先与危楼进门时,所见如此,被这两只小宝贝吸引过来。 怀瑜有些认生,见到熟悉的伯伯姐姐,便起身随着二位伯伯向矮桌边挪,好奇这一桌小孩子与奶娃娃。 “祖父!”念欢眼睛一亮,起身,伸小手牵祖父过来坐下,将两位小哥哥介绍给祖父。 吴耀先摸摸三只小娃娃的头,夸赞一番。几个大孩子不惧生,七嘴八舌拉着腼腆的小哥哥问候聊天。 国之一统,家又融洽,吴耀先爽朗大笑,也不吃饭,拉着老友饮酒。平安迎回小辈们,天大的喜事迎门,老太太难得不阻拦,合不拢嘴享受天伦。 他二人喝得急,几盅酒下去醉眼迷蒙,吴耀先托腮在矮桌边,问一人抱一个小宝贝在哄的奕涵奕君,怀里哪个是念欢。 “您若是喜欢,念欢与淇儿都是我吴家的。”奕君低头逗怀里的小妞,“宝宝你说是不是?” “嗯嗯!”念欢挥舞小手,兴奋不已,“哥哥姐姐与念欢都喜欢淇儿。” 小家伙将大家逗得哄堂大笑。此时格格不入埋头吃喝的危舟呛了口汤。杜含烟嫌弃她没吃相,紧着为她抚背。 · 两家融为一家人。吴公馆一室和睦欢乐。只是二楼东侧的客房传出写不合时宜的埋怨嗔怪。。 杜含烟陷在沙发里生闷气,自从奕涵主动敲门抱走淇儿,再没展露一个笑脸。 危舟吃瘪,蹲身在她跟前,乖狗狗似的耷拉眼皮哄她。 怀瑜的身世不用说,危舟断然做不出乱世抢人家孩子的混帐事。杜含烟身世不济,她自然真心接纳那小男孩做幼弟。眼下她置气,也是另有起因。 “我认认真真保护自己,几乎都没受过伤。老婆,不信你来查验。”危舟倒是不害臊,将衬衣脱了,露出白净的胸脯,又急着要解裤带。 “你做什么!”杜含烟蹙起细眉,“脏死了,去洗澡。” “老婆……我好想你……”危舟厚脸皮缠上来,枕在她膝头,脑袋拱起衣摆,抬眼可怜兮兮望她,幼兽般,舔弄她小腹讨好她。杜含烟呼吸乱了。一瞬分心,危舟便趁虚而入,咬开她腰腹处两颗衣扣,钻进杜含烟衬衫下摆。 杜含烟暗骂她死性不改,庆幸自己今日穿着收腰样式的衬衫,否则这便全盘崩溃…… 不过总也相差无多。杜含烟不主动,架不住吃饱喝足的危舟格外主动极尽挑逗。 “嗯……你去洗澡。”衣襟乱了,杜含烟当下也分身乏术,她怀里那颗脑袋迎送不是推距更不是,她便不上不下,被折腾得低喘连连。 “一起去。”杜含烟又要说个不字,禁不住她长驱直入的灵巧的手。连绵的春潮涌动。杜含烟毫无推距可能,被危舟托抱起来。 杜含烟被她衣不蔽体抱来抱起,面上一臊。而当危舟迫切将她抱上盥洗池,哄她稍候片刻转身去放浴池水,杜含烟眼底回寰一分清明。 ——这情景像是七年前,他们初相识后重逢那场荒唐。 似,却不是。 且那些猜忌算谋纠结争执早已散去,国家统一复兴,而散乱天涯的她们,归作完璧的一体。 危舟撞进来的时候杜含烟气得咬牙捶打她后背。危舟闷哼可怜啜泣,惯会卖乖。 杜含烟嫌弃她纨绔习性,将藕臂挂在她肩头,随之飘摇,挽留最后一丝清明心道:来日不要教淇儿学她这般。莽撞冒失又激进,真真是本性难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