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曾是鲜衣怒马少年时
宿骞江微愣,嘴唇微张欲说什么却没道出口,他摩挲着手里的笛子,“早些回去,晚上风大小心着凉。” 回去途中正好碰到满头大汗的楚去时清,告诉了他陈誉的去向,让他记得把人带回来。 宿骞江回到醉花间楼上,把那只裂了的笛子拿出来,总共四条缝有一条裂缝太大,已经不能再用了。那晚宿骞江的房间彻夜灯火通明,那只笛子在宿骞江手里修复了个七七八八,细小的裂缝已经看不出来,但那条最大的裂缝他无能为力,后来他花重金找了秦淮最好的修复师傅,才将这边玉笛修复到完好如初。 第二日宿骞江直接病倒,在河畔吹了凉风的人反倒没事,笛子修好后宿骞江好几次想给陈誉送回去,却又找不到合适的机会,倒不如说是他不知道该如何把这笛子陈誉,这把笛子就这么被宿骞江放在一个精致的盒子里藏了几年。 直到后来宿骞江故意在给陈誉送礼物时把笛子混在里面。 ...... 陈誉看到这把笛子突然想起当年裂了的那把,他也不知道笛子去哪了,他稍稍离宿骞江远点,问他:“为什么送我笛子?” 宿骞江瞥到他腰间的笛子心中一喜,疑惑陈誉怎么想起来问他笛子的事,他瞎编道:“你是我醉花间吹笛第一人,自然配得上一把好笛。” 他见陈誉默不作声地一直观察那只玉笛,赶紧糊弄他,“那只玉笛裂得厉害,修复不好了,我找人按照原来的材料重做了一只笛子。” 忽然陈誉黑着脸看他。 心道。 糟了,一不小心暴露了,他别扭地看向别处,不明所以道:“是你说让我用这只笛子的。” 宿骞江不知道他在别扭什么,就这样陈誉稀里糊涂地被宿骞江带去置办衣裳。 三月初八,桃花正艳。 今日萧霁尘房里的桃花还没换,花已经焉了,失去了最初粉嫩的颜色。 萧霁尘低头跪在地上,袒露着后背,皮鞭一声接着一声打在他身上,背上的伤痕触目惊心。 “你读了这么多年诗书,如今竟学会了去青楼作乐,你这书是白读了吗!!” 萧成气得浑身颤抖,打在萧霁尘身上的鞭子毫不含糊,“克己复礼为仁,圣人教你克制私欲,你倒好,仁义礼节通通给我拿去 喂了牲口!!” 皮鞭子上沾了盐水,打在身上盐水浸入伤口辣得生疼。 萧霁尘满头大汗嘴唇发着白,伤口的疼痛让他每说出一个字都艰难,他自小锦衣玉食长大,父母捧在手心,又有兄长庇护,从未受过什么惩处顶多也就只是年少时被教书先生打过几板子,如今这般受罚他是承受不住的。 “爹...你若是能泄气,就打吧。” 萧成被他这句话气得不打一处来,小儿子一向勤学苦练约束自己从未犯戒,现在好了一犯就犯了条大戒,皮鞭子啪的又打在他身上,萧霁尘痛苦地闷哼一声,硬是不认错,萧成知道光体罚是没有成效的,得让他知道什么叫廉耻。 小儿子性子倔,认定的事物没那么容易改,“去祠堂反省,什么时候知道自己错了,什么时候出来。” 他说罢萧霁尘便老实地去祠堂。 “少爷你就给大将军认个错,咋也就不至于遭这般苦了。”陆北看着主子受罚,心里难受,恨不得自己上前去替他受罚。 萧霁尘虚弱地话都说不出来,声音轻到陆北都听不见,“阿北...我没觉得我哪里错了。” 陆北哀怨,他主子这是动了真情,就这么栽在楚时清身上,可这追求楚时清的不止他少爷一人,秦淮多少公子少爷排着队献殷勤,不乏有萧霁尘这般痴情的,到头来还不是被那人一脚踹开。 “少爷啊,你就忘了那舞姬吧,不值得。”陆北边哭边将他少爷扶起来。 萧霁尘似自嘲地笑笑,“岂是那么容易忘的?人要是真这么容易控制自己的七情六欲,就不会有那么多痴男怨女,”他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胸脯不停上下起伏,他淡淡道;“忘不了的。” 他示意陆北扶自己去祠堂,这一跪就是跪了三天两夜。 “可知错?” 萧霁尘跪在列祖列宗面前,他爹过来问话。 “没错。” 大将军气得满脸通红,他没见过这么倔的人,找来纸笔和一本 扔在他面前,“你且将这本抄个几十遍。” 夜晚,陆北悄悄来给萧霁尘送吃的,萧老爷子够狠,下令所有人不准给二少爷送吃食,陆北只有等到半夜三更大伙都睡了才悄悄给他少爷带东西。 他小心翼翼地从包里把烧饼拿出来,“少爷饭菜我不好带,只能委屈你吃烧饼了。” 萧霁尘还在跪在那抄。 “少爷别抄了,先吃东西。”陆北把烧饼递给他,自顾自拿过他的笔帮他抄起来,陆北一直跟在萧霁尘身边,对萧霁尘的字很熟悉,他模仿字体也模仿得很像。 祠堂昏暗,仅靠着几只蜡烛照明,陆北看不清字,抄得头昏眼花,真不知道他家矜贵的少爷是怎么熬过的。 “阿北你先回去吧,小心被我爹发现。” 陆北停下手里的笔,犹豫片刻将烧饼的油纸收拾好,偷偷溜回去。 第二日,天色昏黄。 “抄得如何?”他见祠堂内满地的抄书,估摸着小儿子应该有所悔改。 “还未抄完,”萧霁尘垂眸说道:“爹,我没错,我不认,您让我抄书也罢,罚跪也罢,只要您泄气。” 他说完萧老爷子就气得抄起皮鞭子往萧霁尘身上打,前些天还没愈合的伤口又一次撕裂,伤痕层层叠叠后背的衣裳肉眼可见溢出鲜血,陆北在一旁看不下去了,扑到萧成面前帮他担下这鞭子。 啪——那一鞭子直接打在陆北身侧,吓得他一哆嗦。 萧成严肃道:“阿北你让开,我教训你主子。” “大将军你放过少爷吧!少爷只是一时昏了头脑,以后我会好生看着少爷的!”陆北跪在地上哭得极其难看,双手张开死死护着萧霁尘。 “阿北你让开吧。”萧霁尘瘫坐在地上,额前的头发被冷汗打湿沾在脸上,身上的衣裳更是破烂不堪毫无形象可言,他的声音嘶哑模糊,伤口一直没有处理,隐隐有发烧的迹象。 陆北哆哆嗦嗦地帮萧霁尘遮住眼睛的头发拨开,他金枝玉叶不染尘俗的少爷,多么高傲矜贵的一个人,曾经也是鲜衣怒马看尽了长安花,如今为了一个舞姬落得这般难堪。 “萧霁尘!!!” 陆北听声音心中一喜,是大少爷!大少爷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