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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许谨看到岳燃回信的时间,是在凌晨两点。 空调几乎把卧室吹成冰窖,从被窝里钻出来的许谨连打了两个喷嚏,揉着鼻子打开灯,探身捞起在地上充电的手机。 他一觉睡醒,本来是打算打电话给阿明,找他帮忙查一查那个女孩的家庭,却先发现岳燃的消息: “你知道小襄那事的多少细节?好,我给你写一个后续。” 许谨从来擅听弦外之音,他看着这条消息默默扬起嘴角,后半段委婉隐晦,的确是岳燃的作风。 他寻思岳燃今夜应该是难以入眠,不希望那人过于煎熬,斟酌着给岳燃回道:“差不多都知道。等我找你。你可以先写个新的开头。” 发出去后,意犹未尽,又添了只有一个简短的祈使句:“好好睡觉。” 岳燃果然还醒着,很快回了他:“知道了。” 这三个字再次勾出许谨的笑意,他要岳燃的开头,岳燃愿意给他后续,这一份心照不宣无需挑破的默契,让许谨倍感畅快。 他步入浴室,匆匆洗了个淋浴,出来拨通阿明的电话。 阿明是个十足十的夜间动物,不大见得了光,这也是为什么许谨必须半夜两点找人、而绝不能等候到天明的缘故。 只是今晚连拨了三通电话,阿明那边才应声,许谨暗自称奇,却没有多想,一贯地开门见山:“阿明,我需要你再帮我查点事。” “你等等……”阿明回道,许谨听着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三十秒后,阿明的声音重新传来,“怎么了许谨?还要找那作家?要不要给你查查他祖坟在哪啊?” 忽略掉阿明语气中的不满,许谨道:“不是他。我把资料给你传过去,你最好天亮前就安排好人手。” 他略微迟疑了一下,决定暂时还犯不着让阿明准备小年轻游走法律边缘,然而没听见阿明的回答,却只听见他粗重的呼吸,许谨微微皱眉,声音冰冷:“你喝多了?” “没,没有……”阿明的应答起时飘忽如羽毛,落下像工程车的重锤,“许谨!我现在去找你!你在哪?在哪?!” 许谨按住太阳穴,沉声道:“阿明,你身边有没有人?电话给他。” 手机里一阵急喘气之后,一个有些诚惶诚恐的男声出现:“许先生?” “你们在哪里?”许谨开门见山。 “我们在……”话音未落,人声换成了噼里啪啦和争执声,在许谨的叹气中,阿明的声音再度冒了出来:“许谨,许谨,你在家是不是?我现在就去找你!” 许谨还来不及答话,电话已经挂断。 他的手指在阿明号码上一点,在拨出去之前又将电话按掉,福祸都躲不过,罢了。 在客厅看着卷宗,十来分钟后,许谨听到门铃声,他默默地把纸张收好放回书房,才重新回来开门。 门外是笑容满面的阿明和他尴尬盈满全身的店员,店员越过阿明,向许谨赔着笑脸:“许先生,老板他非来一趟不可,这我们……拦他不住……” 阿明转身,一掌把年轻店员推得踉跄退后,笑骂道:“兔崽子,还不快滚!拦!回家拦你老婆得奸夫去!” 骂完撞开许谨就往门内挤,许谨让过,对着哭笑不得的店员和颜悦色:“让他待着好了。我要你们老板帮忙的事,你能安排吗?” “当然,当然。”店员忙不迭点头。 交代完正事,许谨回身关门,不由庆幸自己挑的这公寓一层楼只有两户,还相隔甚远,要不然以阿明刚才的闹腾,他非被投诉不可。 阿明却不管这些,他对许谨面上浮出的不快和紧皱的眉头视若无睹,已然自作主张地从客厅的酒柜里取出一瓶只剩三分之一的威士忌,斜倒在沙发上,就着瓶口喝。 许谨二话不说,上前一步抢过酒瓶,放上茶几后,两手一伸,抓起大呼小叫的阿明,往连接客厅的洗手间里带,他打开洗手池的水龙头,把阿明按到边上:“洗个脸,清醒一下。” 阿明挣扎,许谨也不客气,一拳不轻不重,击在阿明的腹部,阿明弯腰抬头,张嘴出了个脏话的口型,却在下一瞬捂上嘴,飞扑到马桶边。 许谨也不理他,走出洗手间,拐进卧室,在衣柜里找出条干净的毛巾,回到洗手间时,阿明恰好吐完冲水,他面色苍白,那份傻兮兮的笑容已消失无踪。 “置物柜里有一次性纸杯,收拾好了出来。”许谨把毛巾往阿明脸上一扔,回到客厅,靠在沙发上等。 五分钟后,阿明脖子上挂着毛巾出来,笑得讪讪。 许谨不由烦躁,双手抱胸,口气冷如手术刀:“喝了多少?” “没多少。”阿明长出了口气,他看着许谨,“真没多少。” “那你这是什么意思?”许谨道,“你乐意在你小弟们面前出丑那是你的事,能不能别把我牵扯进去?” 阿明低头,倏尔抬眼,剜着许谨,嘴唇蠕了蠕。 许谨又道:“你要是五十岁不到就死于肝硬化,我绝对不会出席你的葬礼。” “许谨,”阿明打断了他,突兀生硬地换过话题,“我看到你和那姓岳的离开,你和他那啥了?” 许谨冷笑不语。 这让阿明愈发抓狂,他扑到许谨跟前,借势把许谨压上沙发,头一低,啃在许谨的唇上。 他拼命地要挤入渴慕已久的温暖中,只一个不慎,许谨已然偏过脸,开口时警告意味十足:“阿明!你想好了!” 阿明稍稍仰起上身,手掌捧着许谨的脸,笑得苦涩:“为什么我不行?我求你来操,都不行?嗯?” 许谨眼神如电,随着僵持时间的增加而电流加剧,他微微一抿嘴唇,似笑非笑:“你知道原因,用不着我再废话。” “死都不能原谅我?”阿明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字来,神情仿佛下一分钟就要能咬断许谨的颈动脉。 “不能。”许谨像极高高在上宣判的法官,没有一丝畏惧、同情等堪称人味的东西,他平静地道,“阿明,我憎恶背叛,维持和你的这种关系,已经是我最大的极限。你如果希望从现在开始,我再也不认识你,你就继续。” 许谨说完,抽出手来,扣到阿明的脑后,将他压向自己,两人的嘴唇再次碰在一起。 阿明忍不住地挣扎后退,许谨松开他,好整以暇地坐起身来,目光闪烁,看着颓然倒向一边的阿明。 他微微翕动着唇,却到底一言不发,从客房里取出一条空调薄被,往阿明身上丢去,转身回了卧室,关上房门。 到底是考虑不周,许谨暗叹,他低估了阿明的不甘,两人撇清关系的时日已然不短,就阿明的表现,他以为对方纵使放不下,既懂掩饰,也该知收敛,毕竟,两人真正在一起的时间并不长。 阿明惯于伪装的玩世不恭曾经吸引过许谨,只是在许谨与阿明确定关系不多久,他很快就发现这人花心不改,见猎心喜,掌握了靠谱的证据后,许谨毅然决然,终止了和阿明那刚刚开了个头的“合伙”关系。 许谨不介意对方之前的风流史厚过,但他无法容忍这种明目张胆的违背契约之举。 磕磕碰碰之后,他们依然可以说是至交,只是许谨却料不到,阿明竟会因他和岳燃的关系而妒火中烧。 看来,不能让阿明再参合进与岳燃有关的事了。 包括常襄的事,自己得另寻门路。 许谨拧亮床头灯,突然觉得自己的酒瘾也上来了。 “对不起……许谨……”阿明在敲门,声音还是不稳,其中哀求之意则表露得淋漓尽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