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

    待秦煊回到陈遇所在包厢时，里边气氛正热，陈遇也喝了不少，说话都有些大舌头了。

    “你、怎么去了这么久啊？！”他身边的人已经换成那小明星，好奇地注视秦煊。

    秦煊又给他倒满了酒，说：“刚去处理点事。继续聊。”

    陈遇头脑昏沉，眼前快出现重影了，但出来玩就讲个尽兴，所以也没说散场，点点头：“来！喝！”

    秦煊浅酌一口，闲聊般问他：“陈少跟单家有交情吗？我跟单承同校，发现他好像不怎么喜欢这些地方。”

    “当然认识，都一个圈子的嘛。”陈遇眯着眼努力想着，“他啊，在家看弟弟吧。”

    “呃、你知不知道他有个弟弟？可漂亮了。”

    秦煊放下酒杯：“听说过。”

    他开玩笑似的：“陈少没动过心思？”

    “那样的小美人我怎么可能不动心！”陈遇又被劝着喝下一杯烈酒，话语开始混乱起来，“他哥真烦！”

    “陈少尝过滋味了？那可是单承的弟弟。”秦煊暗自握紧双拳，反复在心内提醒自己冷静。

    陈遇头晕目眩，烈酒的后劲开始上涌，他没听清秦煊的话，又想起上次的小美人，乱七八糟地说：“真爽，他在床上哭的样子真带劲儿！”

    秦煊闭了闭眼，没再说话。

    午夜时分，他确认陈遇已经烂醉如泥，便离开了包厢，临走时吩咐侍应生们照顾好陈二少爷。

    “陈少说家中最近管得严，今夜就别让他在这儿留宿了，看着点时间送他回去。”

    侍应生们应了，秦煊又去找值班经理：“我今晚有事得先回去，劳烦你看着点了，有什么处理不了的再联系我。”

    经理：“好的。”

    秦煊走出会所，神色一点点阴沉下去。

    他本想再计划一段时间，至少等洪胜愿意保下他的时候再对陈遇动手，或是那时候他也有了点能用的人，可以善后得更完美。

    可他没想到听完陈遇说的那些话，心底的杀意压都压不住了，对方描述的场面远比他刚知道小柠出事时粗略一想的更令人痛苦。

    秦煊理解了单承所说的“不敢问”。

    悲哀的是这样的人渣却有着那样的家世，碍于小柠的声誉，单承也没办法大动干戈地把陈遇送进监狱。

    他忍不了了。

    ＊

    陈遇被侍应生架着送上车，另一个为难道：“啊，陈少今天没带司机，自己开的车。”

    眼看他已经不省人事了，侍应生说：“让咱们会所的代驾送他回去呗，既然煊哥都说了今晚不能让陈少留宿，何况他醉成这样，送回陈家好有人照顾吧。”

    另一个答道：“也是，那我去喊代驾，顺便问经理要陈家的住址。”

    凌晨3点，代驾司机开着陈家少爷的跑车把人送回去。

    但凡大富大贵之家居住的区域，一般占地广阔，人烟稀少，途经一条必经的偏僻路口时，跑车突然停了下来。

    司机下车后左右张望了半晌也没见有什么人来，想起电话里的吩咐，拿出便携单车骑去最近的乘车站点了。

    几日前他接到一个匿名电话，对方给他二十万，要他随时听消息把陈家少爷放在这个路口，别的什么都不用管。

    “你不会是要绑架人吧？”当时他努力忍住巨款的诱惑，害怕地这么问。

    “不会，我要做什么你不用管，考虑清楚吧，你不做我也可以找别人。”尖利的话语声传来，司机纠结了半晌，咬咬牙，“行，钱怎么给我？”

    他前几天不小心把孩子的学费输掉了，实在没办法了。

    “等我消息。”

    司机一会儿就消失在路的尽头，他抱着侥幸心理，心想或许绑匪不会伤害陈少爷呢，再说了他什么也不知道，真出事了应该不至于抓他吧？

    一刻钟后，路旁的树林间走出来身穿黑衣的青年，一身漆黑几乎融进夜色里，他头上戴着鸭舌帽，脸上也覆盖着黑色口罩，在暗夜中连眼眸都看不太清。

    青年双手戴着手套，上车把陈遇扛下来，拖进了绿植林里，他凶狠地踹了烂醉的陈遇几脚，捡起之前放好的匕首，俯身解开陈遇的裤子。

    “啊————！！”痛苦的惨叫惊飞林中夜栖的鸟类，陈遇捂着下身在雪化后湿漉漉的泥泞草地上打滚。

    酒精本该让他麻木迟钝，可下身被割去的剧痛直入脑髓，生生将他从酒醉中痛醒过来，伤口疯狂涌出血液，他不断嚎叫着，怒问黑暗中模糊的人影是谁：“你麻痹知不知道我是谁！”

    血腥味引来寻食的野狗，陈遇不可置信地看着凶手抬了抬手臂，似乎扔出去一个东西，剧痛使他淌出的眼泪模糊了视线，更看不清是什么，他又怕对方把他杀了，转瞬便涕泗横流地求饶：“你想要多少钱？求求你别杀我！”

    那人影没有理他，转身快速离开了。

    ＊

    连下了多日的雪终于停歇一天，今日是个难得的晴空。

    单承按开窗帘，温暖的阳光洒在大床上，惊扰了窝在被褥中的少年：“唔……”

    埋在松软枕间的头微微动了动，耳垂闪烁出一点晶莹的光。

    单承坐到床边，探手挖出贪睡的弟弟：“小猪起床了。”

    失去了遮挡的耳垂彻底暴露在日光下，那点晶莹在阳光照射下变为璀璨金光，少年竟是戴了一枚剔透澄澈的钻石耳钉。

    单羽柠皱巴着一张小脸，用力撑开眼皮，看了单承一眼又闭上了。

    昨夜兄长给他穿了耳洞，不习惯耳朵上有东西及刚穿耳洞的胀痛感让他一夜都没睡好，此时有些起床气。

    单承也知晓弟弟不高兴，纵容地亲亲他：“今天要去你宋大哥那儿，宝宝还困到那边再睡，嗯？”

    “他才不是我哥。”单羽柠咕哝一句，抱怨道，“耳朵疼！”

    单承凑近给他吹吹，温声说：“等等大哥再帮你上次药，过两天就好了。”

    单羽柠睁开眼来，入目便是兄长俊逸温雅的脸，他怔了怔。

    大哥长得好看他是知道的，初中时就有女孩偷偷看哥哥了，到了单承高中，单羽柠更是化身侦察兵，每天都要问哥哥有没有收到情书，即使那时候他对情书的概念都是从同学口中听来的懵懵懂懂的了解。

    又到了哥哥升入大学，单羽柠更深地认识到自己的大哥有多完美，不仅是那副继承了父母所有优点的相貌，还有方方面面的能力。

    那时他超级骄傲，这样完美的人是他的亲哥哥。

    不过再好的相貌，天天生活在一处，看久了也会习惯。

    现在却有些不一样……昨夜哥哥说送他一个礼物，是枚漂亮的黄钻耳钉，对方的强势让单羽柠不得不接受。

    哥哥亲手帮他在左耳穿了耳洞，给他戴上那枚礼物，后来他气呼呼地睡了，没想到哥哥也有。

    向来优雅疏离的人戴上耳钉后平添几分邪肆浪荡气息，骨子里的清贵又压下了只戴单边耳饰的随性不羁。

    哥哥像个不自觉撩人的渣男，单羽柠心想，也像……煊哥，一边不由自主抬手去摸兄长的耳垂。

    单承微微低头给弟弟抚弄，轻笑着问：“好看吗？”

    单羽柠收回手，从他怀里跳下去：“大变态！”

    单承神色宠溺，看弟弟跑进浴室：“别摔着了。”

    这段时间仿若温水煮青蛙，他的小柠学不会身体跟心彻底分开那套，在长久的亲密肉体关系中渐渐软化，即使还是做不到像从前那样毫无防备地面对他、跟他撒娇耍赖，用信任的目光寻求他保护……

    即使弟弟还是不能接受这畸形的关系，还是无法爱他。

    都没关系，能这样下去就很好，等他彻底解决了秦煊，弟弟永远都是他的。

    两人在家中用过早饭后，司机驱车把他们送去目的地。

    宋星酌前夜告知了地址，在一片新开售的别墅区内。

    单羽柠躺在哥哥膝上打哈欠：“真搞不懂你们，成天从这个别墅跑去那个别墅，又从那个别墅跑到这个别墅，无不无聊啊……你们要做地产吗？”

    单承失笑，他把弟弟保护得好，极少带他应酬圈内的局，就连弟弟在一起玩的富家子弟们，几乎都通过他的精挑细选，少年自然不知道像他们这样的人，在什么场合玩并不重要，有意思的是人和项目。

    也因为他们的身份，最看重的便是安全性和私密性，所以相聚的地点多是别墅、会所或者各家旗下的高奢酒店，甚至出到公海。

    但单承并不打算让弟弟深入了解这些，圈层需要的礼仪教养单羽柠不缺，别的不良风气嗜好，例如飙车、豪赌、抽大麻、玩男男女女，都不需要让弟弟接触到。

    他的小柠只要活在干干净净的世界里就好。

    轿车驶入别墅花园时，单羽柠已经快睡着了，单承揉揉他因车内暖气而粉扑扑的脸蛋：“乖宝醒醒，马上就让你睡。”

    车停在这座半山上的豪宅大门前，远处的停车场已经码了一排各式各样的豪车。

    门前一位跟单承年纪相仿的青年长身玉立，内穿一套高定的针织衫休闲裤，外面松松披着件大衣，看着俊美又慵懒，仿佛刚从哪个秀场下来。

    司机打开门，单承率先下了车，先遥遥对门口的青年一笑：“天这么冷，出来做什么。”

    宋星酌懒懒抱着双臂，呼出的白烟消散在空中：“单少爷大驾光临，我当然得亲自出来迎接。”

    单羽柠跟在单承身后下了车，迷迷糊糊地揉眼睛。

    单承牵住弟弟的手，笑骂好友：“少来这套。”话落垂首看向单羽柠，“小柠，跟宋大哥打个招呼。”

    单羽柠放下手，从毛绒绒的围巾中露出精致的脸，红唇微启：“宋大哥好。”

    “小柠檬好。”宋星酌笑道，“快进去吧。”

    这是一座建在半山腰上的别墅庄园，其中总共有十幢别墅，每一幢都配备了室内泳池、健身房、棋牌室玩乐室影音室等等设施，后院还有从山中抽取的温泉，当然每个房间中也配备了浴池或浴缸，可以使用温泉水。

    总之主人们不需要出房子也能拥有各种享乐。

    目前庄园内的别墅只有宋星酌使用的这幢开放了，他边陪着好友挑选房间边说：“你要是不习惯，我让人现在去收拾另一幢出来给你俩住？”

    “或者直接给你留一套？现在还没开始卖呢。”

    单承侧身问弟弟：“小柠？”

    少年打了个哈欠：“不用那么麻烦，就这间吧，我先睡会儿，谢谢宋大哥。”

    刚刚在室外宋星酌没注意，这会儿单羽柠摘下了围巾，单承一侧身，两人的同款耳钉便吸引去他的目光。

    “你们戴的这是？”宋星酌戏谑道，“我见过情侣饰品，还没见过戴兄弟饰品的，你俩几岁了还搞双胞胎同款啊？”

    豪门中的兄弟姐妹们并非家家都像单承跟单羽柠这般感情好，因为多数要面对家产之争，暗地里不斗个你死我活就不错了，二十多岁了还穿同款出去可能会被朋友嘲讽。

    单羽柠听到这话又瞪兄长一眼，只是因为困意显得没什么杀伤力，单承牵着弟弟进房间安顿他睡下，然后关上房门跟好友离开，摇摇头道：“你少开两句玩笑吧，昨晚才哄成功戴上的。”

    两人还没走到电梯下楼，宋星酌感叹：“你就不觉得自己有点不正常吗？小柠檬也不是小孩子了。”

    “我知道。”

    宋星酌：“今天我没安排太过分的节目，但是来的人大多你都认识，你清楚的，估计会带些人来。”

    “阿承，如果你要玩，小柠檬那边我会照顾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