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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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迪莱斯后来七八天没有到咖啡厅,也没有联系奥里斯塔。但这并不意味着艾迪莱斯离开了。在这几天里,几乎每天都有新闻报道,某个广场上或者商店里出现了死状惨烈的尸体,一直没有找到凶手,警方认为这是黑吃黑的案件。但是黑犬的所有人都知道,那是艾迪莱斯主动搜寻并杀死了那些追杀他的人,并且警告所有意欲杀他的人。 这也是黑犬的地下咖啡厅的当下热门话题。每每有人在谈论艾迪莱斯的时候奥里斯塔都会支起耳朵。 “艾迪莱斯疯了吧?虽然他以前也不可理喻,但是最近杀的人未免太多了。” “不知道有什么事情刺激到了那个变态。” 他听到此处,泡咖啡的动作一顿。他隐约觉得艾迪莱斯的杀戮和自己有关。 但是在某个早晨,所有的杀戮事件都戛然而止。奥里斯塔再也没有听见艾迪莱斯的消息。艾迪莱斯也没有联系奥里斯塔,或许以后再也不会联系了,尽管他还有一本书尚未归还。奥里斯塔猜想艾迪莱斯或许他去过地下室,发现了自己的不告而别,于是他决定不再腆着脸来找自己;或许感受到了自己在那天晚上看到杀人场景时的排斥。 最初看到艾迪莱斯杀人的场景,奥里斯塔第一反应是害怕,但是在仔细的思索几天之后,又觉得背后一定有什么原因。艾迪莱斯杀人的样子,就好像失去了对鲜血和死亡的本能恐惧。奥里斯塔相信变态不会生来就是变态,艾迪莱斯失去了刻在生物本能里的东西,或许是在艾迪莱斯的过去发生了重大的变故。 但是那和自己有什么关系呢?自己已经和艾迪莱斯参和了太多。他应该在听到艾迪莱斯的事迹时就和他拉开距离,而不是一厢情愿地认为即使是变态也具有人情味的一面。 想到此处,奥里斯塔的心中五味杂陈。他觉得庆幸,但是想到自己再也见不到那个风度翩翩的艾迪莱斯,又觉得遗憾,不舍——再也没有鲜花和温和的檀香味。这种思念让他在这十来天辗转反侧,难以入睡,黑眼圈占了半张脸。 在看到奥里斯塔郁郁寡欢的脸的时候,曾经向奥里斯塔讲述艾迪莱斯如何杀死自己朋友的独眼的雇佣兵发出了邀请,“妈的,艾迪莱斯居然在你的公寓里杀人。你脾气真好,是我我就揍上去了。走吧,和我一起去喝一杯。” 奥里斯塔和这位独眼的雇佣兵只有生意上的交流,现在却被莫名其妙地拉到了酒吧。两人你一杯我一杯,脑袋凑在一块。 大部分时间都是独眼雇佣兵在骂艾迪莱斯,其间还说:“黑犬的那群怂货,背地里骂艾迪莱斯都不敢使劲骂,——还劝我说话小声点。呵!我就要说,艾迪莱斯就是他妈的狗娘养的畜生!来!干!”两人碰了杯,独眼的雇佣兵喝了一大口酒,长舒一口气:“唉,我们两真是有共同语言啊!你就是我兄弟!” 奥里斯塔算是搞明白了,这个独眼雇佣兵就是想拉个人一起骂艾迪莱斯。奥里斯塔对艾迪莱斯并没有恨意,但是奥里斯塔欣赏独眼雇佣兵的爽快:这种人一向都很单纯,所以喝到上头的时候,也跟着雇佣兵一起骂:“哥说得对!” 独眼雇佣兵含糊不清:“别叫我哥,叫我名字,马歇尔就行了!”他勾着奥里斯塔的脖子,满口酒气熏得奥里斯塔睁不开眼:“我早晚有一天要把艾迪莱斯给搞了!”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喝到最后哥俩好地勾肩搭背,活脱脱一对酒鬼。 对于独眼雇佣兵马歇尔来说,树立共同的敌人有助于建立友谊。奥里斯塔也不介意自己多一个豪爽的朋友,一来二去,两人就熟络了。 那天奥里斯塔和马歇尔在咖啡馆里聊的热火朝天,伍德来提交新的任务时看到这副场景,他吃惊道:“你们两个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了?” 马歇尔哈哈大笑着拍着奥里斯塔的肩膀:“我喜欢你的副官!实诚!” 奥里斯塔也惊讶道:“你们两个关系也不错?” 马歇尔四下瞧了瞧,低声说:“何止是不错。我在黑犬赚得到钱,还多亏了伍德给我介绍收益高的任务。简直是恩人啊。” 伍德夸张地摆了摆手,也低声说:“什么恩人。奥里斯塔,你可不知道,马歇尔的情报工作在黑犬里可是数一数二的。帮了我相当多的忙呢。” 马歇尔说:“唉,那点小事,拿不上台面。” 说完两人相视一笑。 这边正说着,门口忽然传来一声:“我要见艾迪莱斯!”是个女人的声音。听到这个名字,奥里斯塔心头一跳。所有人都没有动,喊声却越来越大。 “我要见艾迪莱斯!” “艾迪莱斯!” “黑犬!我要见艾迪莱斯!” 一声比一声高。马歇尔首先耐不住了,他嘀咕着:“妈的,听到这个瘟神的名字就晦气。”把咖啡磕在桌子上,走上楼梯。奥里斯塔紧随其后。伍德看看奥里斯塔走了,叹了一口气跟在后面。 那是一个消瘦矮小的女人,化妆品盖不住她的疲惫。在初春时节还穿着一件厚厚的羽绒服,显得她的脖子更加细长,好像随时要断掉。 马歇尔的一只眼睛里只有眼白,满脸不耐烦,手插在兜里,头一仰:“找艾迪莱斯干嘛?啊?”女人浑身瑟缩了一下,被马歇尔的样子吓到了。 马歇尔上下打量着女人,忽然没头没脑地说:“这个天气,穿这么多,你不热吗?我看你都出汗了。”说完他还哼笑了两声。 女人又抖了抖,嘴唇都被咬白了,一直摇头。 奥里斯塔把马歇尔推开,说:“还不是被你吓得。”他看女人可怜的模样,不忍心说重话,于是带着微笑耐心地问:“你为什么要找艾迪莱斯?” 女人忽然抬起头来:“艾迪莱斯他在里面吗?求求你让我进去吧,我有话对他说。” “听着,”伍德乜了奥里斯塔一眼,以为奥里斯塔在关心艾迪莱斯的事。他走近女人,摩挲着挂在腰间枪,说,“你这种情况,我可以认为你是来找黑犬麻烦的。” 女人看着那把枪,更是抖的像个筛子,小声重复:“我只是来找艾迪莱斯我只是来找艾迪莱斯....” 伍德皱眉,马歇尔啧了声:“这女人没法沟通。叫人把她拖走算了。” 奥里斯塔见这两人这副态度,又看看吓得浑身发抖的女人,他随意编了个理由,说:“艾迪莱斯从不来这。你要不去其他地方找找?” 女人瞪大了本就红通通的眼睛:“可是...我听人说他在这。” “谁说的?”奥里斯塔继续撒谎,脸不红心不跳,“我在这干了一年了都没见过他。” 女人有些动摇了,但还是柱在原地,不肯走。 奥里斯塔说:“要不这样,我留个我的联系方式。知道了艾迪莱斯的动向我立刻告诉你。” 或许是奥里斯塔和另外两人比起来太像个好人了,女人居然乖乖打开光脑加了奥里斯塔的好友。 伍德略用无奈的眼神看着奥里斯塔。他的这位老朋友一直都过于善良了,善良的太彻底,也因此吃了很多亏,但是这也算是一种人格魅力,喜欢他的人也不少。当然,其中包含了一些畜生,比如艾迪莱斯。想到这,伍德的眉头皱的能夹死苍蝇。伍德的心中也闪过一丝愧疚,如果不是自己把奥里斯塔拉来做他的副官,两人也不会扯上关系。 奥里斯塔和女人加了好友,女人对他鞠躬,连连说着谢谢。奥里斯塔笑着挥手:“走吧。”也正是在这时,奥里斯塔抬头,笑容凝固在脸上。 他看到了迎面走来的艾迪莱斯。 奥里斯塔大脑当机了——艾迪莱斯每次来的时间都很巧。最开始是在酒吧,奥里斯塔和女人调情时遇见了他;后来艾迪莱斯来找奥里斯塔的时候刚好遇上了杀手,于是在奥里斯塔面前表演了杀人戏码。这一次,经过十多二十天销声匿迹,他偏偏出现在今天,手里还提着一本书,正是奥里斯塔借他的那本。艾迪莱斯看到奥里斯塔看向自己,他挥了挥手。 奥里斯塔把脸埋在了手里。 妈的。 女人再次向奥里斯塔道谢,转过身,周身一顿。 奥里斯塔看到刚刚安抚好情绪的女人忽然又开始颤抖起来,他几乎可以听见她的牙齿咯咯作响的声音。 “艾迪莱斯——!” 那是一声咆哮,尖叫,嘶吼。奥里斯塔难以想象刚刚还怕的发抖的女人居然能够从喉咙里发出这样的声响,连他都被吓了一跳。她剧烈地颤抖,扑向艾迪莱斯,在理他几米远的地方骤然停下。 艾迪莱斯终于看向这个女人。奥里斯塔看到了似曾相识的表情。在艾迪莱斯把那个杀手拖进他家时就是这副表情。 “你就给我站在这!不许动!”女人把羽绒服唰地解开,奥里斯塔才看见,在女人的腰上挂了一圈烈性炸药,足以把周围半径两百米的土地夷为平地。行人看到这一幕,纷纷尖叫着跑开。伍德钻进咖啡馆,通知雇佣兵们快跑。 马歇尔看到那圈炸药,非但没有急着跑,还吹了个口哨:“难怪这女的衣服穿这么厚。”一副幸灾乐祸的口吻。 女人呼哧呼哧喘着气:“说啊!你为什么要杀他?” 艾迪莱斯说:“谁?” “鲍尔斯!上个月最后一个周末他的尸体被放在中央广场肉被人一刀刀割了!” 艾迪莱斯双手插在衣袋里,仔细想了一会:“噢,是他。”这句话说的轻飘飘。 伍德和其他雇佣兵一起从咖啡馆里窜出来。他拖着奥里斯塔的手腕往前跑。 “死了好啊!他妈的炸死艾迪莱斯!”马歇尔在奥里斯塔旁边笑得很是灿烂,“他妈的他早就该死了!” 奥里斯塔忽然挣脱了伍德的手,拔出伍德腰间的枪,然后把他往前一推:“你快跑,别管我。” 伍德被他推的一个趔趄,再往后看时,奥里斯塔已经举起了枪,对准了女人的脑袋,还大声说:“别动,再动我就开枪了。” “卧槽。”马歇尔拽着发愣的伍德往前跑,嘴里骂骂咧咧:“他发什么疯。” 奥里斯塔没有发疯。他仔细估计了一番女人的心理,她在崩溃的边缘,于是想用自杀的方式找艾迪莱斯报仇,但是处于对死亡的恐惧,她没有立刻引爆炸弹。她或许还有生的欲望,或许还不想死。 如果就放着艾迪莱斯和女人呆在一块,最后的结果要么女人被艾迪莱斯杀死,要么艾迪莱斯被女人炸死。但是或许通过这把枪,他就可以让两个人都活下来。 虽然是这么想,但是稍有不慎,等着他的就是死。 他的手还是微微颤抖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