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一条项链引发的撕逼
民宿的派对场地与客房之间有一条长长的花廊,光是在这里散步赏花都非常惬意。只是此时,有个人像一阵风一样匆匆走过,根本无心欣赏这周围的美景。 前台的小哥正跟客人闲聊得开心,余光忽然瞥见了那个风风火火的身影,便好奇地探出了身体看过去,在心里犯嘀咕:“这不是钟总那个的帅儿子吗?怎么刚出去就回来了?他们今天不是有派对吗?” 房门“嘭”地一声被狠狠地关上了,“咔哒”一声,连链条都挂上了,看来是铁了心不想让别人进来。 钟晴一下子扑在了最近的一张床上,死死地搂住硕大的枕头并将脸埋进去,就在感受到那柔软又虚假的触感时,少年“哇”地一声痛哭了起来。 钟晴死命地哭着,像是想把这一个多月以来全部的委屈、愤怒和心痛发泄出来一般。可他再怎么哭喊,脑袋里却还是冲刷不掉刚刚那一幕。 他是没有什么感情经验,但他不是傻子。 那个男的光是站在钟慕光面前就已经能闻到骚味儿了,脖子上,赫然戴着那条他送给钟慕光的手工项链。之后还敢直接上手拽人,而钟慕光,到最后也还是跟着走了。 那一刻起,一切钟晴为钟慕光编造的借口,全都像一个个可笑的耳光,扇得钟晴眼冒金星。他们迈出的每一步,互抛的每一个媚眼,都像是狠狠践踏在他的心上,那痛苦的感觉几乎让钟晴要靠双臂支撑着膝盖才没有跪在地上。 可他就是不死心,万一有误会呢?万一爸爸还是拒绝了呢? 等他跌跌撞撞地追到男厕,无视了摆在那里的“打扫中”悄声走进去时,光是站在门口,他就能听到最里面隔间传来无比色情的吮吸声、含糊不清的鼻音和满足的喘息声。 有人在急切地吸着什么液体,好像沙漠中迷了路渴望甘霖一样,大肉棒也堵不住嘴,又是做作地哼着又是把什么东西撸得汁液四溅,还像只发情的母狗一样喘息着:“呜~真好吃~啊~~” 另一个人发出一声满意的轻笑,嘴上却恶狠狠地说:“这么喜欢,就多吃点,来,给老子含得再深一点。” “啊~~~钟总,求求你,现在就给我吧。” “老子现在没空。” “嗯~~~可人家现在就想要~~~” “啊~~~嘶~~~那你,这几天看着点电话。” “哈哈,就知道钟总疼我!” “知道还不赶紧继续。” 钟晴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样做,他鬼使神差地摸了过去蹲下,掏出手机,录下了这一幕,而当事人只顾着爽,完全没发现从下面偷偷伸进来的手机。 后来回想起的时候,钟晴觉得大概他是想用血淋淋的事实反复提醒自己,这不是梦,是最残酷的事实。 他不能再逃避了,太他妈的痛苦了。 夜色渐浓,钟慕光窝着火挂断了第五通打给钟晴的电话,对面依旧没接。 钟晴始终没有出现在现场,钟慕光问过负责接钟晴的司机,得知钟晴早就被送到民宿了。 刚刚跟那个摄影师玩得忘了时间,一出来才发现派对还有十分钟就要开始了,他还需要做开场致辞,根本脱不开身去看看钟晴到底怎么回事。 钟晴是不是睡着了?是不是不舒服?或者是不是干脆出去逛了?诸多猜测弄得他心烦不已,满脑子都是担心钟晴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 在这个紧急的关头,他忽然灵光一闪,拨通了前台的电话。 “是么?他回房间后就再没出来吗?好的,我知道了。” 知道钟晴还在房间里,担忧的情绪倒是缓解一些,大概是小家伙最近太累了睡着了吧。钟慕光皱紧的眉头缓了缓,看了看四周,叫来了下属里长得最普通的一个女部下,给了她房卡让她去叫钟晴起床。 女部下离开一段时间后,钟慕光的心随着时间的流逝越跳越快,开始不停地望着入口的方向。他不知为何这份充斥在胸膛里的激动是怎么回事,是因为待会要在人前讲话?还是因为要见到穿正装的钟晴? 那身衣服还是钟晴第一次穿,挑布料的时候就知道会很适合这个小家伙,他还特意跟裁缝吩咐,一定要突出腰线和臀线,这样等他亲手脱下来的时候会更享受。 又过了一会儿,女部下的身影出现在门口,钟慕光的心脏狠狠地抽动了一下,直接伸长了脖子去捕捉那个熟悉的身影,可是,她的身边谁都不在。 而女部下的汇报,彻底毁了他的心情:“钟总,小晴他说身体不舒服,今晚就不来了。我担心是生病了想进去看一下,可门被链条锁着,小晴也说自己没事不用进来,我就让前台送了些药进去了。” 一整晚,钟慕光都在人前笑脸,人后烦躁。 他不厌其烦地跟每一位他试图介绍给钟晴认识作为人脉的朋友道歉,努力地解释儿子不能来的原因,不停地赔着笑脸。那样一张脸,没有人能拒绝他真诚的歉意,大家都是笑呵呵地关心起了钟晴的身体。 这次派对的主要目的是庆祝项目取得巨大成功,所有参与的人员卸下了这个重担,都尽情地发泄着自己的压力,美食,美酒,美人,络绎不绝的助兴节目上演着,大部分人都带着三分醉意,好像什么烦心事都没有了。 只有一个人,咽下的每一口酒都像是泄愤一般。 钟慕光喜欢酒,除了刺激着味蕾的独特韵味,那种能让全部情绪快速律动起来的迷人快感是任何东西都替代不了的。只是今天,一瓶瓶好酒索然无味,靠过来的一个个帅哥他也提不起兴致,他被一种极度不爽的情绪萦绕着,只恨不得这一切赶紧结束。 连续数日忙碌,疲惫加上情绪低落,钟晴在床上睡着了,直到被人开门的声音惊醒。 他刚刚哭得全身的力气都被抽走了,送走来送药的客房服务员后没锁门就直接倒在了床上。所以听到声音后,他惊得身体几乎一颤,但很快,他就从脚步声辨认出了来者,放心地倒了回去。他的大脑刚从睡梦中苏醒来还迷糊着,只是觉得眼睛涨得疼,这才想起他是哭着睡着的。 他立刻闭上眼睛装睡,虽然他早在心里下了无数次决定,可是一到真正要面对的时刻,他就变得非常非常不想面对。他希望钟慕光今天不要走进来,这样他们恩爱的假象起码还可以坚持到明天。 可惜神没有听到他内心的声音,很快,他房间的门就被推开了。 钟晴立刻就知道他进来了,因为他身上那股冷森香和酒味,瞬间充斥了这个小小的侧卧,连屋里的高级香薰瓶都没法掩盖他的存在。 脚步声在他的床前停下了,钟晴的心脏声像是擂鼓一样越跳越快,他一动也不敢动,连呼吸都在努力压抑着。 忽然,额头一阵温暖的触感,惊得他几乎要跳了起来,原来是钟慕光用手背摸了他的额头。下一秒,男人如同大提琴般的磁性声音冷冷地响起:“你最好解释一下,为什么装病没去派对。” “别装睡了,你睡着的时候什么样我会不知道么。” 钟晴的心一沉,但只能无奈地坐了起来,一开始还觉得有些头晕目眩,强撑着才费力睁开了自己的眼睛,就那样静静地看着眼前的男人。 本来因为被欺骗而满腔怒火的钟慕光,看到钟晴哭得像小兔子似的的杏眼和憔悴的可怜相立刻火就熄了一半,再看到钟晴身上穿的正是他准备好的礼服,便顿生疑惑,叹了口气坐到了床上,伸手把钟晴搂进怀里,无奈地问道:“宝贝儿,你到底发生什么了?你知不知道爸爸为了你的将来,请来好多人要介绍给你认识。你这么放他们鸽子,爸爸多没面子。” 钟晴艰难地咽了口口水,沉默了一会儿后,他终于下定决心,抬起头直视着钟慕光的双眼。男人的脸上挂满了疑惑和不满,如琉璃般剔透的浅色双眸依旧美得光是注视就会让人浑身燥热,可就是因此,这张让他又爱又恨的脸,永远在给他极致的快乐和极致的痛苦。钟晴只觉得喉咙炙热,仿佛能呕出血来,而这个让他牵肠挂肚的男人,此刻近在咫尺地用他的所作所为羞辱他。 “爸爸……”他的声音因为哭泣干涩得仿佛刀片在割他的喉咙,可他依旧艰难地咬碎每一个字吐了出来:“我送你的项链呢?” 被问得莫名其妙的钟慕光瞪大了眼睛,带着火气下意识就脱口而出:“什么狗屁项链,我在问你到底发生什么了,你跟我说项链,那项链当然是在……” 他突然沉默了…… 干,那项链哪儿去了来着?好像是他随手送人了,送谁了来着? 钟慕光像哑火的枪一样,清了清嗓子说道:“我放家了,最近出差太多,就没戴着,你问这个干什么?快说你到底……” “是么?在家里吗?”钟晴气得声音都抖了,猛地抓过来手机,打开一张相片,直直地怼到钟慕光面前:“看来咱们家遭贼了,有个小偷去偷了那条项链呢。” 钟慕光接过手机一看,顿时脑子一轰,这不是刚才那个摄影师吗?床上这半边脸,不是我吗?钟慕光的粗口脱口而出:“操,这个狗娘养的什么时候拍的,还敢发出来,我他妈……” 他一眼就看见了摄影师超明显地秀着脖子上的项链。 原来是送给他了啊,钟慕光这才想起来。当时精虫上脑,那孩子又实在很对他的胃口就送他了。虽然这项链看起来不值多少钱,但是终归是小奶猫的一番心意。 “原来是在气这个,好办。” 钟慕光冷静了下来,忙不迭地扯起了谎:“宝贝儿,你认错了,这只是一个同款而已,你送我的真的在家里呢。”心里想的是,他妈的待会赶紧把款式发给苏秘书,让他去买一条新的回来。 “哈,哈哈,哈哈哈。”钟晴忽然大笑了起来,可笑声里充满着带刺的讽刺,永远阳光清新的钟晴从来没有这样笑过,男人瞬间呆住了,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笑得浑身发抖的少年。 “哈哈哈哈,太好笑了,这真是我这辈子,听过最好笑的笑话。” “我花了整整一周,每天熬到凌晨,亲自画图纸,亲自选材料,亲自打磨抛光制作,磨得手指都是泡的项链,居然还有同款?现在的T宝店家抄得这么快吗,都抄到钟总的脖子上来了。” “看来钟总的那位小男朋友,不只喜欢拍床照,喜欢在公共厕所给男人口交,还是个嗷嗷待哺的设计师,就等着靠钟总的物件发家致富了。我是不是该要点设计费啊?” 钟晴接二连三的话语好像快如闪电的箭雨,插得钟慕光都来不及仔细思考这其中的话。 从小用惯了好东西的钟慕光,根本没看上钟晴送的那条项链,以为他是在哪个商场里买的,当时为了应付就随手戴上了,可谁能想到居然是钟晴亲手做的?他为什么没有告诉自己? 而且,他怎么知道口交的事情,难道……结合钟晴身上完整的礼服,钟慕光一下子猜到了全部。 钟慕光定了定神,轻轻地呼出几口气确定自己脑袋清醒一些后,又搂了过去,试着学起了电影里那种温柔爸爸一样哄了起来: “真的吗小晴?原来那是你亲手做的?我根本没想到那么漂亮的项链居然是你自己做的,还以为是哪个大牌呢。那个摄影师啊,之前新品的时候有些商务合作,他收费低出的片还好,看他喜欢那条项链我就送给他了。抱歉啊,如果早知道是你自己做的,爸爸肯定戴都舍不得戴了。这也证明你很有艺术天赋啊,过段时间你不忙了,爸爸专门给你打造一个首饰品牌,让你做主理人怎么样?” 钟晴腾地一下从钟慕光的怀里挣脱了出来,面向着钟慕光,一脸不可置信地说道:“您只是送他条‘不重要的’项链么?您不就是喜欢他嘛,什么商务合作,都合作到床上去了。我看他也挺喜欢您的,怎么样,您什么时候把男朋友介绍给我?他也住这儿对吧?不如就明天吧,我好帮您把把关。” 印象中的钟晴,从来不会露出这样尖刻的面孔,一句句话直戳钟慕光想隐藏的痛点,直刺得钟慕光怒火中烧,他强忍着怒意,咬牙切齿地说道:“钟晴, 你闹够了没有,我为你费了这么多心安排的派对,你为了一个不知所谓的项链放我的鸽子,还在这里乱发脾气,你到底是怎么回事?那个男人是之前周总带来的,我为了应酬,有些人是必须要收的,你还小不懂这其中的规矩。应酬完了,我跟那个人就完了,没有什么男朋友。” “应酬?哈哈……”嘲讽的笑容渐渐笼罩在钟晴的脸上,少年克制不住大声地说道:“爸爸你当我是傻子吗?在厕所里口交是应酬的话,那你跟我算什么?交抚养费吗?出轨就出轨,你敢做怎么就不敢认了?” “啪”地一声,钟慕光狠狠地拍了一下床垫,猛地站了起来,那将近190cm的身高瞬间就像一只巨兽,几乎要把钟晴淹没。怒火和酒精的作用下,男人美丽的容颜几近狰狞,嘴里毫不留情面地吼道: “狗屁出轨!你是我什么人啊就敢管我在外面有没有人。” “钟晴你给我听好了,你不是想知道吗?我现在就跟你说清楚,我睡的不止那个摄影师,我每晚都睡不一样的人,我缺你一个吗?” “我爱睡谁睡谁,你管不着。我平常工作累得要死要活的,连做个爱都要被人管,我还活不活了。亏我还体谅你要上学,一直都没叫过你,你他妈的倒好,还敢教训起我来了。” “你还敢提抚养费,你是不是摆不清自己的位置?我给你钱,给你上等人的生活,把你养到这么大,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没有我,你他妈的不知道会被哪个变态老头子领回家关在地下室里玩到死都没人知道。” “你要么乖乖地听话伺候好我,要么就滚回你的孤儿院去,我这儿不养着没用的人。” 说完这一切话,钟慕光怒气冲冲地走出房间,狠狠地摔上了门,震得整间屋子都为之一晃,也将钟晴支离破碎的真心,狠狠地关在了门的另一边。 “扑通”一声,全靠意志力在撑着的钟晴,终于失去了全部的力量,整个人瘫倒在地上。本来以为都快要干涸的泪水,随着心脏剧痛地颤抖,再一次流出了眼眶。那种感觉周身都裂开了一般的痛楚,让钟晴哭得几乎背过气去,他控制不住地抽噎,几乎要殆尽他内心仅存的氧气。 家产,公司,优渥的生活。他想要的,从来都不是那些……” “你是我什么人啊?”“你管不着。”“滚回你的孤儿院去。” 是啊,这6年的相处下来,他一直想知道自己到底是钟慕光的什么人。 此时此刻,他才算知道答案。 自己也不过是钟慕光生命中的一段乐子,跟那个厕所里的摄影师没什么分别。像个玩具一样想做了就拿来玩一玩操一操,腻烦了就踢到一边眼不见为净。 至始至终,他们之间,就该是玩物和主人,是伺候与被伺候的。 除此之外,什么都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