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2 掰成两半的心，左边碎了，右边也碎了
当钟晴再一次被手机铃声震得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 他揉了揉因为哭了太多次而酸涩的眼睛，看了看外面渐深的夜色，没想到时间过得这么快。 他和纪龄祉的对话仿佛还是上一秒的事情。 刚刚，是他第一次从纪龄祉嘴中听到了钟慕光的初恋——“李唯纯”的名字。 纪龄祉用他好听的声音，告诉了钟晴这个人和钟慕光的过往。 从钟慕光第一次因为李唯纯知晓了自己的性向，到钟慕光如何百般追求却求而不得，最后到这段纠缠以李唯纯结婚收场，其中曲折波澜更是讲得仿佛身临其境。 纪龄祉叹了口气，眉间满满的都是无奈：“小晴，我从小跟你爸爸一起长大，他们这段感情我也是从头见证到尾。老钟他，是真的很爱很爱李唯纯，李唯纯之后就再没有见过他对谁那么掏心掏肺百依百顺，也都是因为没能跟李唯纯在一起，他才到现在也没有真地谈过恋爱。” “但凡李唯纯有意或者没结婚，他都会想尽办法得到他。哪怕是到了今天，只要李唯纯愿意，我也不敢说老钟他会不会……你也知道现在的老钟从各种方面都比当年还是小屁孩的时候强太多了，他之前也因为对方合自己胃口掰弯过不少直男，我也认识不少跟女人离婚后又跟男人在一起的人……” 如果是旁观者，一定会觉得是个无比遗憾却又美好的初恋故事；可对于钟晴，却是像是吃了苍蝇一样恶心。 故事讲完了，纪龄祉还把李唯纯的几张照片给钟晴看。 原本在心里想象的，能被钟慕光这样惦记着的人会是怎样的美人，在看到那张照片以后，一切想象都有了实体，而且他清晰地知道了，为什么纪龄祉说他永远也赢不了曹瑛的原因。 虽然三十几岁的李唯纯的确有人中龙凤级别的颜值，但是十六岁的李唯纯，撇开一看就是富贵少爷的穿着打扮和高贵的气质，真的跟曹瑛很像很像。 对于熟悉的人来说可能一眼便会看出区别，可对于钟晴这种没见过几次的人来说，他基本都有点分不清记在脑海中的脸是李唯纯还是曹瑛。 难怪说他赢不了，是啊，那是钟慕光这辈子唯一真心爱过的人，他怎么赢得过？ 哪怕曹瑛只是个替代品，可也从头到脚也都是钟慕光喜欢的类型。 他一直都知道比起高颜值的，钟慕光更喜欢浪的，黏人的，有情趣的，所以才在床事和相处方式上那样调教他。现在好了，曹瑛不仅长得像李唯纯，性格上不需要教都青出于蓝，肯定比他讨钟慕光的喜欢啊。 这次钟晴没有哭，他只是颓然地瘫在了椅子上。相比感到绝望和无力，倒不如说更像是解开了心中的谜团，脑海中一片清明。 经历过许多以后，他已经说服了自己不去在意钟慕光身边有别人，只要他是钟慕光最喜欢的那个人就好了。 从前他痛苦，迷茫，纠结，都是因为不知道钟慕光的心意，才去拼命抓住每一个充满希望的碎片放在嘴里咀嚼，去猜测那味道到底是不是真情。 如今好了，看到了钟慕光宠曹瑛，钟晴才知道钟慕光真的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样。 从一开始，钟慕光就对曹瑛爱如珍宝，甚至到前几天才碰他，只有对心爱的人才会这么尊重对方的感受。不像他这种人，对于钟慕光来说只有被拿来泄欲的价值。 是他没有自知之明，明明知道自己从一开始就是一个被养来玩的“宠物”，却还奢求什么真心和忠诚。从前比不过被所有人放在心上疼的天之骄子，他认；现在连个头脑空空的小明星也比不过，他更加明白了。 钟慕光，可能是喜欢他的，就像喜欢小猫小狗那样； 可这辈子，应该都不会爱上他了。 思绪回到此刻，铃声倔强地回荡在屋内。 纪龄祉因为工作的原因出去了，虽然他话里话外都在掩饰着，可用脚趾头也想得到他是为了谁。 曹瑛所在的男团如计划中的那样一炮而红了，钟晴真的不知道钟慕光是卖了多大的面子才让纪龄祉答应他们在这个时期去其他城市厮混，想来是好不容易尝到了自己馋了这么久的人，这会儿正难舍难分呢吧？毕竟曾经他刚开始和钟慕光上床的时候，也是这样在一个与世隔绝的地方天天除了吃饭睡觉就是做爱呢。 一想到钟慕光，钟晴心里的那片荒漠还是扬起风沙，粗糙的沙砾刮得他痛苦不堪。 他看了看来电显示，居然是吴妄。 好友的名字像是远处传来带着回响的钟声，“咚——”的一声将他惊醒并拉回了现实。烦恼了这么多日，终于有一个跟这些烦心事都不想干的人出现了。 钟晴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一样接起了电话，他迫切地想听听其他人的声音。他只是失恋，却还没失智，他清楚自己已经浪费了这么多天的时间在这些事上了，他必须得换换脑子。 “喂，吴妄。” “钟晴，你终于接电话了！这几天你都没回我微信，我以为你是在复习就没敢打扰你，但再过几天就是高考了，我想着以你的个性估计会放松一下，就来慰问你一下了。”吴妄的声音一如他文雅的气质，带着打趣意味的口吻像是一朵朵开在钟晴心间的小花，像春风拂面一样安抚了钟晴的心。 钟晴有些不好意思地笑道：“哎呀不好意思，这几天真的没看微信，考试的话，我想……嗯？考试？考试……” 听见对方说着说着就没声了，吴妄以为是对面信号不好，忙追问了几声：“喂？喂？钟晴？能听见我吗？怎么听不见你声音了，是信号不好吗？” 他呼唤了许久都没能得到回应，就在他决定挂掉重新拨回去的时候，钟晴的声音忽然响起了，只是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完全没有刚刚的那种轻松，反倒是低沉得让人揪心：“吴妄，我现在忽然有点急事，我之后联系你……” 吴妄一头雾水，可想着钟晴可能的确有事，便恋恋不舍地答应道：“好的，那记得回我微信哦，你再努力也得注意休息。” “好的，知道了。” 挂掉了吴妄的电话，钟晴陷入了沉思。 刚刚因为跟吴妄的聊天分散了下注意力后，他的大脑开始重新运作了。他终于想明白，从那天起，他便一直觉得充满着违和感的原因是什么了。 考试，就是考试。 最初他以为自己是失恋难过得头脑发昏了，才会觉得什么都不对劲，可此时跟吴妄聊起来以后，他逐渐清晰的脑子开始觉得一切发生的都太奇怪了。 为什么那么巧？ 偏偏那天于甜喜的团队就缺了一个人？ 偏偏他在茫茫人海中碰见了谭助理？ 偏偏他就在那样一个地点撞见了钟慕光的奸情？ 这一切还偏偏是在他考试前？ 想到这里，钟晴的大脑飞速地运转着，思索着他到底该如何验证他内心的疑惑。最终，他叹了口气，从通讯录里找到了那个，最能在此时帮助到他的那个人。 “喂？金哥，啊对，大后天考，嗯我觉得没什么问题，基本复习得差不多了。是这样的，我有个很急很急的事情，想你帮我查一下。” “嗯，对，就是那个梅奇思大酒店，1号那天，晚上5点30到8点30之间的监控。” “对，很急，我今晚就想看到。什么？最好是去找你吗？好，我现在就出门，待会见。” 挂了电话以后，钟晴才发现自己的手心已经全是汗了。 他说出的每一个字，都让他的心狂跳。甚至心中有一个声音不停地在问： “你到底为什么非要知道真相？就算是了能怎样？” “纪龄祉会害你吗？他有必要这样吗？” “你已经失去钟慕光了，还想再失去纪龄祉吗？” 脑海中的声音太吵，他猛地用手捂住了自己的耳朵蹲在地上将自己缩成一团。脑海中不停闪过纪龄祉的笑，温柔，体温，和那让人无边安心的身影，一切一切，都曾是那样让他着迷和信任。 可是如今，一道深深的裂痕在他的心中出现了。 他清楚，如果他再走一步，这道裂痕可能就会彻底裂开，让这段关系分崩离析；可假装不知道又会怎样呢？裂痕出现了就再没法消失了，就算不去证实，它也总在那里，与其终日让这道伤消磨着他对身边人的信任，倒不如给他个痛快的真相，让他看清楚，这个人到底是要做什么。 等他再次站起来后，眼睛中的迷茫已经不见了。 当他打车到了金无悔报给他的位置时，他对这个年代里竟然还有这样的老式二层小砖楼房表示了无比的震惊。可现在却没有震惊的时间，在他按了门铃以后，就被冲出来的金无悔一把拽进了屋。 当他被拉到了一间房子里的时候，顿时被里面满当当的电脑显示屏震惊了。虽然刚刚才到6月份了，屋里的冷气已经开得足足的，钟晴不由得抱了抱只穿短袖的自己，就在这时，电脑桌前那个一直背对着他的人转过了身。 那是一个身材高大却极瘦的人，从他几乎要塞不下长腿的桌子大小就能看出。这个人像个模特假人似的，跟生活那种冒着热气的普通人是截然不同的气质，不由得让人在猜测他的心跳是不是也极慢。可当他彻底展示出了自己的身体后，钟晴倒觉得他虽然瘦，但却不是那种病弱的状态，只是在这样昏暗的灯光下整个人又罩在了帽衫里，看起来有点点变态＋阴沉罢了。 可当他抬起了头露出了脸，倒是张出乎意料的脸。 男人十分年轻，看起来也就二十出头，从进门到现在没有任何表情的变化。虽然如同钟晴评价的那样像个假人，却也是最顶级的定制假人，五官是带着透明感的精致帅气，皮肤有点不健康的苍白，如果不是他那带着弧度的唇形和眼神让他平添一分坚定和倔强的气质，他倒十分像个高科技的完美AI。 “咳咳，小晴，这是小白泽，是我的御用黑客。”在见到这个小白泽的瞬间，金无悔可能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自己整个表情都跟着改变了，之前面对钟晴浑身散发的那种纯爷们好大哥的感觉，顿时增加了一丝，额，别扭？和娇羞？！ 面对两人之间散发着这样不同寻常的气息，钟晴不禁嗅到了瓜的味道。 果不其然，小白泽的下一句就干脆利落地解答了他的疑惑。 “也是他的男朋友。”想不到这个男人虽然看似“面瘫”，小嘴叭叭的骚话连篇，完全没什么节操。 连钟晴都看到金无悔的耳朵红了，可对方却强撑着气场，像是哄小孩一样岔开了话题：“咳咳咳，小白泽，当着小朋友的面别胡说啊，来来来，先给小晴看看你查到的东西……” “……” 钟晴吃瓜吃瓜吃瓜，满心对八卦的探索欲直线上升。可他知道现在没有时间浪费在八卦上了，他对着一脸尴尬的金无悔坏笑着挑挑眉，疯狂用口型告诉他：“之后细聊～～～～” 钟晴来到屏幕前，跟着小白泽和金无悔一起看起了黑到的监控视频。 来的路上钟晴已经大致把事情跟金无悔说了，当然包括钟慕光不是人的部分，听得金无悔直骂娘。可虽然他早就说过钟慕光不是东西，可现在并不是责怪钟晴看人没眼光的时机，金无悔只能尽他作为成熟智慧的男人最大的努力，帮他这个看重的小老弟好好把把关，看看这另一个男人到底还能不能要。 三个人确定了要找的疑点后，分别看起了视频。 为了加快效率，视频们都被提了速，钟晴去看前段，小白泽去看中段，金无悔去看后段。 随着被加了速的视频上的人群熙熙攘攘，原本满心期待着一切都只是误会的钟晴，只觉得那颗心，一点，一点地冷了下来。 果然任何事情，只要做了就会留下痕迹，纪龄祉应该没有想到，他会这么较真地去查这件事，也没想到，他真的有能帮助他进行调查的人。现下，即便没有确凿的证据，这些视频上异样的行为，足以说明一切了。 此刻，他忽然觉得，纪龄祉这些天跟他说的所有的话都对得上了。 “小晴，你离开他吧，我愿意照顾你。” “小晴，没事的，不管发生什么事情，我都在 。” “小晴，你想做什么都可以，我都会用我的一切支持你。” 是啊，因为他的目的就是让钟晴因为这次打击在考试中发挥失常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