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章 偷换灵魂

    "贺图南这个人，也不算一无是处，能力、手段兼而有之，若能把心思放到正道上，假以时日大概也能成就一番事业。"

    "只可惜，心性欠缺，他自认怀才不遇、才高运蹇，将他所遭遇的一切不顺都尽数归咎于自己出身不好，怨天尤人。"

    "术有余，道不足，这是老爷子当初对贺图南做出的评价。"

    池焰闻言点点头表示认同，以他先前在江城与贺图南的接触来看，越老爷子的判断十分准确。

    贺图南这个人刚愎自用，恋栈权术，目光短浅，只顾眼前利益，注定走不长远。

    但池焰同时意识到了一个问题，既然所有人都能看出贺图南并非良人，越奚怎么会看不出？她应该最擅长识人一术才对。

    "你想到了是不是？"越司涟苦笑一声，"知道这件事的人，都说越奚被人蛊惑，痴迷儿女情长，毁了自己一辈子。"

    "可越奚自幼读的是治国安民策、经纶治世言，即便没有玄学之上的天赋，她也绝不可能为了所谓的爱情，抛弃家人、抛弃理想，将自己的前途未来寄托在一个男人身上。"

    说到最后，话语间已隐隐带了火气。

    自从越奚车祸身死后，京城中人甚少提及她，即便偶尔谈起，也是扼腕叹息，感慨时运不济，全京城最风光无限的女儿，就这样死在了一场车祸中。

    但在车祸之前，那些随处可见的议论，并没有这般温和。

    京城四大家族之一的越家的女儿越奚，喜欢上了一个一穷二白的穷小子，并因为这件事跟家里闹得不可开交。

    这在当时，是轰动一时的大新闻。

    越奚的名字，成为了笑料，伴随着那些饱含恶意的中伤，和打着开玩笑的名义的嘲讽，在街巷中四散传播，成为了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

    直到车祸发生后，越家人以雷霆手段平息谣言，那些无止境的猜测和诽谤才得以停止。慑于越家的威势，这件事也成为了京城世家中绝口不提的隐秘。

    但越家集全家之力精心培养的女儿，就这样被彻底毁了，天才的光环褪去，只剩下各色博眼球的花边新闻。

    越奚的名字被永远和八卦流言捆绑在了一起，没有人记得她曾经如何如何优秀，人们只会记得她以爱情为名的愚蠢和鲁莽。

    ……

    花厅内再次陷入了沉默，空气凝结成团，窒闷得令人喘不过气。

    池焰无意识掐着紫檀佛珠，眉头拧紧，他听懂了越司涟的言下之意。

    如果当初做出与贺图南私奔这个决定的不是越奚，那会是谁？谁又能强迫整个越家做出违心之举？

    他突然有了一个荒唐的猜测。

    一个比"越家在秘密保护杀死越奚的凶手"更加荒唐的猜测。

    而越司涟接下来的话，证实了他的猜想。

    "越奚最初并不喜欢贺图南，说句不好听的，以贺图南当初那身穷酸气，满京城世家中的女儿，都不会有人看上他。"

    "但有一天她醒来后，突然像变了个人一样，我至今记得她看我的眼神，像是在看陌生人，充满了防备和试探。"

    "我起先以为是我的错觉，因为那个眼神只停留了短短几秒，很快便恢复了正常。但事情接下来的发展，却令我不得不心生戒备。"

    "越奚先前不喜交际，名媛千金之间的聚会她向来能避则避，但那天之后，她开始热衷于这些迎来送往的场合，甚至想要在西楼办宴会，被老爷子严辞拒绝了。"

    "学业渐渐荒废，礼仪教养被抛之脑后，面对家人的关心也愈发不耐烦，与此同时，她跟贺图南走得越来越近……"

    站在时间的末端回望过去，当初种种不同寻常之处，是如此显而易见，可偏偏他们像是被迷了眼，一叶障目，分辨不清。

    "越奚做下越来越多的荒唐事，将附在这个名字上的荣光毁得一干二净。"

    "我站在她面前，看着那双别无二致的眼睛，才恍然惊觉，躲在这副躯壳后的，并不是我的妹妹越奚。"

    如果灵魂可以被偷换，那命运也将被改写。

    越司涟这话无异于平地惊雷，只是惊到的，并非在座唯一的局外人池焰，而是本应知晓前因后果的越司铮。

    他不敢置信地站起身，慌张间打翻了桌上的茶杯，滚烫的茶水溅到手上，留下被灼烫的红色痕迹，但他却无暇顾及。

    "二哥，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他艰难开口，沙哑的声线控制不住地颤抖，从心脏蔓延开来的酸涩，熏红了他的眼睛。

    什么叫做不是越奚？

    越奚如果不是越奚，那会是谁？

    当年之事发生时，他正在部队参加拉练，一个月都不见得能回家一次，相比起其他人朝夕与共的相处，他与这个姐姐的接触少了很多。

    再加之年纪尚小，性情粗疏大条，即便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也被他很快抛之脑后。

    他只记得，姐姐对他，越来越冷淡，越来越不耐烦。

    他先前以为，是贺图南的缘故。

    因为心里有了喜欢的人，便再也分不出心神顾及旁人，即便是最最亲爱的弟弟，也要为自己的心上人腾出位置。

    越司铮曾经因为这件事，无比嫉妒抢走他姐姐的贺图南。

    直到越奚一走了之，嫉妒便成了怨恨，在日复一日的反复追忆中，原本并不确定的猜测，便渐渐被自我想象成了确凿发生的事实。

    而今天，越司涟打碎了这个"事实"，告诉他，他恨错了人。

    这二十年来的埋怨愤恨，突然失去了立足的根基。

    他茫然地看向一言不发的越老爷子和越司孟，只觉得心里翻腾得厉害。原来他们都知道当年之事的真相，只有自己盲目地、愚蠢地、固执地，错怪着他最最亲爱的姐姐。

    他无力地跌坐回椅子上，双手痛苦地抱住头，几乎要被汹涌的情绪所淹没。

    ……

    池焰适时地开口转移了话题："所以，当年那场车祸，只是越家的障眼法。"

    因为无法违拗"越奚"的想法，又不想玷污越家的门楣，所以让越奚假借车祸炸死，日后婚丧嫁娶都与他们无干，权当越家从未有过这个女儿。

    只是那六条人命何辜……

    "是障眼法，但不是越家的障眼法。"一只猫鬼的真千金是玄学大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