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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正宗族统治着孔雀城,他们指尖每每触碰琴弦,就像京城里皇帝的唇髭稍稍一动,引发无数的奔前走后。 可是他思绪一转,马上想到:牙牙也在这个她梦寐以求的城市里吗?如果她在,她去听乐正乐师的演奏了吗?顿时,脑海里全是牙牙的身影,他闭上眼睛都能想象出牙牙站在他面前的样子。他慢慢伸出手,好像摸到了她柔软的长发,好像摸到了她的小手,好像摸到了她的佩刀。她慢慢蹲下来,好像是要说什么,他一睁眼,她就不见了。 房门前传来脚步声,他下意识看向那边。门开了,一个女子满面疲倦地走进来,随手摘下固定发髻的发簪,瞬间那瀑布一样的浓密长发倾洒下来,那洋溢着青春之活力和世俗之丰满的头发一时间叫烈平疆看呆了。他和牙牙都属于头发清疏的类型,虽然发质纤细柔软,但是从来没有变厚,只是日复一日地向发尖延长,最终扎起发辫来,清爽飘逸,有隐士风雅。他一向喜欢牙牙那样的头发,甚至很迷恋地把脸埋在其中睡觉,但是今天受到新的美感冲击,他不禁萌生了“原来这样的头发也很漂亮”的想法。 歌女问:“您休息的还好吧?”说罢,走到桌边,把碗碟收起来。烈平疆这才意识到自己只顾着吃东西,忘记了餐具的事情,不禁有点脸红。歌女倒是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笑着说:“哎呀,男人总是一副大爷样,早就习惯了。您别客气,随便休息。” 烈平疆连忙为她的出手相救道谢。歌女这回倒是微微红了脸:“不过是人之常情……”这样对话之下,烈平疆便问她姓名。歌女说:“我是乐正旁族,叫卜呼。”顺便也问烈平疆姓名。见他面有难色,她就善解人意地点头,不再问了。 烈平疆朝窗外望去,夜已经深了,孔雀河上的画舫也消失的一干二净。街道上陆续传来人们道别的声音,其中有一个男童一样清亮的声音喊道:“先生,明天见!”他不禁有些诧异,便向乐正卜呼询问。卜呼说:“这是传统的一种……漂亮的男孩也是很重要的优伶。至于我们,不过是比那些有天赋的孩子们多一些技术罢了!不过,那个年纪的男孩子,嗓音真是好听, 我们平时都争着要他们给自己的演奏伴唱呢。” 卜呼卸下妆容和周身饰品,看起来是打算睡觉了。烈平疆连忙从床边站起来,她摆手:“不要紧。这床足够大,不介意的话我们分享这张床吧。” 烈平疆有点介意,但是看她十分大度,便也不好说什么。于是两人并肩躺在床上,烈平疆望着窗外星空,考虑着自己的行程。 这时候卜呼用临睡人特有的轻柔声调问他:“您有什么打算吗?是要在孔雀城留几天?还是明天就走?” 烈平疆觉得这姑娘问话真是恰到好处,善解人意,回答说:“我明天就走。今天真是给你添麻烦了。” “不留下来吗?孔雀城可是乐师之城,在这里,舞台上、歌曲里的事情都可能发生。一见钟情、宿敌初逢、亲人重聚、破镜重圆,这些事情每时每刻都在我身边发生,”卜呼闭着眼睛,用几乎要睡着了的声音说道,“所以我一直觉得,孔雀城就是一座机遇与梦想之城,只要你愿意把自己安置在这河边的一角,慢慢等待,思考,求索,那么就会有机会和答案。” 烈平疆觉得有些困倦了,闭着眼睛仿佛下一秒就会沉入深深的睡眠,但是那声音清晰无比,说理充分,让人信服。他想着:“要不要在这里停留几天呢?万一牙牙也在这里……”一想到牙牙,他心头涌起一种难以言状的甜蜜与温柔,仿佛是全身被牙牙的头发包裹起来,而她细嫩的皮肤压在自己身上。她就这样轻巧地伏在自己胸前,一双琥珀色的眼睛半睁地望着他,含情脉脉。他忽然全身上下的警戒都松了,仿佛自己真的回到了家中,在一个阳光充足的下午,他和牙牙两人坐在庭院边。家里只有他们两人,其他人全部神秘蒸发,他们倚靠在一起,不管衣衫凌乱,只做着能够拉近两人距离的事情。他们甜蜜地亲吻,把身体贴在一起,头发交缠在一起,他们面对面躺在庭院边的走廊上。啊,他不该离开牙牙!他猛然想起,他和牙牙已经分开了,牙牙在姜贺敷手里,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就算姜贺敷想要和她亲热,她也不会推辞吧?他知道会这样的,因为牙牙体内有什么东西在熊熊燃烧,如果不让她战斗或者专心做一件事,那火就会让她焦躁。或者,这种时候她就会选择一个发泄对象,或是与他战斗,杀了他,舔他的血,或是在床榻上和他翻覆,把自己的精力消耗出去。他从他们第一次起,就深切体会到这一点,但是他没有满足过她的愿望。他们逃出祖宅之后,一路上总有事情做,但是在船上闲下来之后,牙牙明显的开始精力过剩,所以才会主动提出捕鱼。因为,除了捕鱼,还能做的事情就只有夫妻之事了。那时候,烈平疆没有那种欲望,也主动无视了牙牙的需求,现在想起来他还是觉得愧疚。现在,他是把牙牙拱手奉送给了姜贺敷,他倒不担心姜贺敷对她的待遇,只是略微担心牙牙会不会不适应他。他凭自己对老姜的了解,总觉得他在床上会是个粗暴的角色。他自己向来是很克制的,毕竟牙牙是他同胞,总是小心翼翼,害怕使她受痛,哪怕牙牙抱怨他不配合,他也绝不做出格。但是姜贺敷就不好说了,在他眼里牙牙和其他女孩没有什么区别,如果牙牙表现的欲望强烈,那他恐怕也会越发大胆吧。烈平疆心里是有些介意的……他倒是不在意自己的心爱之人被其他男人睡了这件事,只是害怕牙牙在回到他身边之前改头换面,一旦她习惯了那种粗暴的亲热方式,他也就不得不改变,到时候若是真伤了她,他不得斩首谢罪! “原来你这么渴望粗暴的方式吗?既然害怕伤到你重要的牙牙,那就跟我来!” 烈平疆惊醒,窗外已是天明。他身边,女子□□的后背对着他,稍微一看也就知道她什么衣服也没穿。他感觉到皮肤与被子直接接触的光溜溜的触感。 “您还真是粗暴呢。”卜呼没有回头,只是语气礼貌地,如此评论一句。 20、 清晨的孔雀河褪去了夜里的灯红酒绿,安静而凉薄的雾气在河面上缓缓流转,一艘木筏魂灵一般从那白纱般的迷雾中划过。水面波纹一圈圈向外荡漾,推动河岸边的浮萍,水边洗衣的乐师们的倒影也随之变得暧昧不清。桥洞下有两个离群身影,一个是身穿灰色罩袍的女人,她坐在小板凳上,手上拿着香皂,挽起袖子,露出细细白白的手臂和上面晃晃荡荡挂着的银手镯。站在她面前的是一个裸身的小男孩,他站在河岸没在水下的一节台阶上,河水在他白胖的小腿周围上下摇摆,他时不时弯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