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遇些商旅闻之色变的车匪路霸。 十日之后,陆辞一行人就依照计划那般,顺利在入夜城门将关闭之前,抵达了大名府。 大名府作为大宋陪都之一,不但在公验的审查上极为严谨,城内那灯火通明,笙歌不停的繁华盛景,也远超陆辞和朱说曾去过的那些州郡不知多少。 没见过这般热闹鼎盛的场景的朱说和易庶,已忍不住东看西看了。 陆辞慈爱地看了他们几眼,眼角余光就瞥见理应见惯更繁华的汴京光景的柳七,竟也露出一副蠢蠢欲动的模样…… 他不动声色地蹙了蹙眉,很快移开了目光。 钟元一路晕车,这会儿倒是除了陆辞之外,最心无旁骛的一个了。 他巴不得早点躺下歇会儿,缓过这口气来,于是主动去问得一路人,回来告诉陆辞后,后者就催车夫将马车赶到城中最大的那间客邸,要了三间上房。 这毕竟是陪都里最豪华的客邸之一,上房要价颇为高昂,自然宽敞得对得起它的价格,服务态度更是十分热情周到,直言只要客官有需要,床随时都能添一张。 钟元与易庶这一路上同车同行,虽仍聊不太来,但也相安无事,对与对方同宿一间的这一安排,自然也不会有任何异议。 朱说心里暗叹一声,知晓那单独的一间,肯定是留给自己的。 他不着痕迹地瞄了瞄陆辞,虽感遗憾,到底乖巧地没抱怨。 倒是一直没吱声的柳七,这时忽然一反常态地大方起来了,主动提出:“路上叫朱弟与陆解元分离许久,我心里也过意不去,不若那间单独的上房,就留于我住罢。” 朱说眼前一亮,正要答应,陆辞就挑了挑眉,先安抚性地在他手背上拍了一拍,再淡定地回绝了这一建议:“不必。我还有好些话,等着与柳兄秉烛夜谈呢。” “……是,是吗?” 柳七不防陆辞这一反应,干巴巴地笑了声。 他自知想半夜偷溜出去寻老相好的目的被看穿了,心虚之下,也不好再坚持。 只是等五人各自沐浴过后,聚在一楼用晚膳时,他心不在焉地草草用完后,再次没忍住,建议道:“难得来大名府一趟,又只将逗留一晚,若如赶路时宿在车上那般直接回房歇息,岂不浪费了这锦绣良辰?” 陆辞以筷挟了一只当地的特色姜蝦,等不疾不徐地咀嚼完了,才不置可否道:“哦?” 柳七点了点头,殷勤道:“愚兄往年赴京赶考,也曾途经此地,于这城中趣地,虽不晓十分,但也识得七八。如若诸位不嫌,我愿为向导,领你们逛上一逛,也算不虚此行。” 朱说轻轻哼了一声。 他对柳七也十分了解了,当然能猜出,对方八成又是城里有相识的歌妓,路过时想又续会儿露水情缘了。 陆辞颔首:“柳兄所言,确实有几分道理。难得来这么一趟,又只做短暂停留,若只闷在屋里等明日一早离去,的确可惜了。” 柳七一乐,刚要开口,陆辞就垂了眼,一边漫不经心地擦拭白玉一般的指尖上沾的丁点蝦油,一边慢悠悠地说道:“此地的坊巷市井,买卖关扑,梁园歌馆,灯火樊楼……”他如数家珍,一口气道出十几桩后:“我也略有耳闻,心生向往久矣。” 只是不等柳七笑吟吟地起身,再次自荐,陆辞就淡淡地睨他一眼,毫不客气道:“但柳兄你这个醉翁之意不在酒的,就请一个都不用想了。” 陆辞显然在入住前识破柳七意图时,就已做好了万全准备。 此话音刚落,就轻轻的‘啪’一声,将提前从房里带出来的一本有半指厚的册子,给放到了柳七身前。 对上柳七愕然的目光,陆辞笑眯眯道:“诚如柳兄所言那般,在下能得解元,虽有七分运气,亦有了那么三分心得。现特意整理成册,又给柳兄接下来的日程做了些安排的建议,还望对柳兄有所帮助。” 柳七还没消化完‘醉翁之意不在酒’这句趣话,就被那排得满满当当、差点连吃喝拉撒都算入在内,不见半点空隙的行程安排给吓得目瞪口呆。 要真这么执行下来,莫说是逛秦楼楚馆了,连喝个小酒的时间都不可能有。 对上朱说和易庶很是羡慕、钟元那饱含同情的目光后,柳七无语半晌,才冷汗涔涔地反应道:“摅羽弟一番心意,愚兄甚是感动,只是——” 他好歹也是走到殿试那步才遭黜落的,怎会担心这次的省试结果? 陆辞笑盈盈地打断了他:“毕竟时隔多年,柳兄此回又因免解,事是省了,却也少了一回应试的机会,贡举条例亦有些许改变,贸然赴省试,难免感到几分生疏,难以适应氛围。现在柳兄若肯抽点时间,赏光翻上一翻,愚弟也能放心了。” “据愚弟所知,过往亦不乏免于解试,才华横溢者,因过于疏忽大意,省试时出了差池,以至遭到黜落。真落到那步,颜面不免有损,让人很是惋惜。” “亦或者,”陆辞挑了挑眉,似笑非笑地看向柳七:“柳兄有十足把握,不过区区省试,定是必过无疑?” 可想而知的是,哪怕是再轻狂,再自傲才学的人,也不敢打这包票。 柳七哑口无言,心里叫苦不迭。 他虽然的确喜欢逗这玲珑心思的小郎君,让其显出真实性情来,却没想到,最后目的是达到了,但他不仅惹火烧身,还被一针见血且毫不留情的挖苦,给堵得哑口无言。 成功报了这些天来,被对方带头唤‘陆解元’来看他窘迫模样的一箭之仇后,陆辞心情大快,再看向朱说、易庶和钟元几人时,就一改方才锐意尽现的气势,而变得柔和许多。 尤其面对朱说,他笑得最为温和,轻轻地拍了拍对方肩头,说道:“朱弟素来勤学笃业,难得放松一下也好。正所谓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四处逛逛,大可涨些书中读不来的见识。” 朱说笑着应了。 四人就在柳七万分幽怨的注视中行出了客邸,顺着人潮,往闹市上去了。 不过四人兴趣不同,尤其钟元,很快就被这里的蹴鞠表演给吸引去了注意力,望着场上之人,更有几分跃跃欲试。 陆辞本意就是带领这一群小年轻来逛逛,见见世面,当然无意拘着他,便爽快地与其说好了回客邸的时间后,就领着易庶和朱说,往另一方向去了。 在路过琳琅满目的铺席时,朱说脑海中的生意经不自觉地运转起来,盯着其中几件商品多看了几眼。 陆辞留意到后,不由带了几分忍俊不禁:“朱弟若不嫌麻烦的话,现在倒腾货物,倒也不是不行。” 见朱说微微愣住,陆辞解释道:“大名府的特色商货,想必也将受汴京市民的青睐。只是路况不明,不宜带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