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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需得明了。” 刘蝉举起茶杯,含笑说也是。 此时是闲时,傅芝钟坐得不像往常那般正经。他轻微后仰,靠在椅背,修长的双腿相叠。 傅芝钟的头发也打理得随意,如今在家里,他便未再用发胶摩丝固定头发,任由略长的发自然垂下,这倒是柔和了几分他原本冷硬肃然的面部。 刘蝉与傅芝钟相对而坐,他二人彼此默然,皆安静地共享晚膳之后的阳台上的风,和天边渐暗下来的夜色。 “小蝉,你可是想你的故乡了?”在静默中,傅芝钟朝刘蝉问。 刘蝉分外诧异,“傅爷为何这样说?” “我哪里来的故乡。”他摇头哂笑道。 刘蝉自出生起便是在那大红灯笼高高挂的勾栏院,他又能有什么样的故乡?总不能把那寻欢作乐的勾栏院称作故乡罢? 那也太奇怪了。 傅芝钟也发现自己说的不对,他改口说,“……我是言,你先前与我说的,从小就照拂你的那个云姨——你想她了?” 刘蝉这才明悟,“云姨呀?” 刘蝉歪头思索半晌,“要说想念,那也没有。” 他望着傅芝钟坦言道,“不过我还是记念着,当初她对我的照顾的。但我对云姨早没了印象,她自我七岁便出院子嫁给老实人家,得了清白身,不知哪里去了。” 对于这位在自己童年多少伸了手,庇佑他几许的阿姨,刘蝉只能记起她大致的身形了,记忆里她是个有些矮有些微胖的女人,很和蔼,脾气很好。 刘蝉记得,虽然云姨因为年岁上来了,接不了什么客,可勾栏院里的人都对她客气。想必她一贯是与人为善,广结善缘的那一类。 在刘蝉无父无母的童年里,她确实是给了刘蝉类似于母亲的温暖。 只是这温暖太浅薄,也太短暂,刘蝉还没有记牢住,她就离开了。 傅芝钟听刘蝉说完,沉吟不语。 他的手指敲着茶桌,似乎正思考着什么。 “……那云姨,其实是你生母的老乡,她是回到老家去成家。”傅芝钟酝酿片刻后,还是告诉了刘蝉,“你若是想去见她,立春过后,我能带你去你的老家看看。” 傅芝钟的话音落下,刘蝉脸上的表情完全凝住了。 他的总是半弯半虚的柳叶眼陡然完全睁开,其中全是愕然。 刘蝉不奇怪傅芝钟查了他的底细,也不意外傅芝钟知晓那些——他本人都不清楚的关于自己的身世。 就像傅芝钟所说的,他身边的人,底细当然需得明了。 然,刘蝉真正惊愕的,是傅芝钟所言的‘立春之后,我能带你去你的老家看看’。 “傅爷……”刘蝉发现自己的声音干涩。 他想稳住自己的心神,伸手去拿桌上的茶杯以掩慌乱。但是刘蝉却发觉自己的手心表皮冰凉,而内里滚烫,手中冒出了汗,完全使不上力。 “傅爷确定是立春,带我去我的老家看看,不是别的时候?”刘蝉委婉问道。 傅芝钟眉眼平静。 他好似没察觉到丝毫不对,反而问刘蝉,“怎么,有什么问题?” 刘蝉抿了一下嘴。 他的手从桌上收了下来,此时端正地被摆放到自己的大腿上。 刘蝉身子微微向傅芝钟倾靠,他轻声说,“傅爷不会忘了吧?立春后走的……那是夫人的娘家,不是姨太的家,这不符合规矩。” 立春后夫家陪夫人回娘家,是世人谁都知晓的礼。方才傅芝钟问刘蝉,立春后需不需要他陪他回一次老家。 这句话的言下之意,不就是傅芝钟在问刘蝉,想不想做夫人吗? “傅爷不要再开这些玩笑了。”刘蝉脸上的表情一派复杂,他的细眉愁蹙,可眼角与嘴边又是带笑。 一时间,他的神色难以形容,似哭似笑,似悲似喜,令人琢磨不透。 “傅爷莫要戏弄小蝉了。”刘蝉说。 傅芝钟注视着刘蝉,他的目光深深,深棕近黑的眼里好像有一圈又一圈螺旋一样的楼梯。 刘蝉望进傅芝钟的眼里时,他感觉自己似乎就是置身于那样反复地扭转、又深不见底的楼梯中。 他踏上去的每一步都小心翼翼,那楼梯一圈接着一圈,刘蝉向深处窥去,却只有弥漫开的黑暗。整个空间除了他脚步声的回响,和周遭的漆黑,没有其它。 “未曾戏弄你。”刘蝉听见傅芝钟说。 傅芝钟阖上眼,他似乎在考量着什么。 傅芝钟并不解释任何东西,他只淡淡地问刘蝉,“我何时戏弄过你?” 归乡(一) 二十七. 傅芝钟没同刘蝉再解释些什么。 刘蝉也没再问。 本来刘蝉以为这立春过后陪他回老家这事儿,不过是傅芝钟一时兴起,总是要不了了之的。但他没想到的是,在立春前一天,傅芝钟又说起了这事。 “大后日,我便要去政厅接着处理事务了。明日可带你去你的老家。”夜半要入睡时,傅芝钟突然给刘蝉说。 刘蝉脑中原还有些昏沉,听到傅芝钟这一语,竟是直接被吓清醒了。 “傅爷……”刘蝉仰起小脸,眼中的光闪烁不定。 他拿不清傅芝钟的意思,只能有些迟疑地开口,“傅爷还提这事做甚?” 刘蝉趴在傅芝钟的胸前。他的耳畔是傅芝钟沉稳的心跳,咚咚咚的,一声又一声,好像傅芝钟的心脏正要从心口里蹦出来,跳进刘蝉的胸腔中似的。 傅芝钟一手从上到下抚着刘蝉的长发,他面容冷淡,“毋需多想,不过是陪你回去看看罢了。” 他说。 听不出其中的情绪。 “我带你去做什么,你又管旁人做什么猜想?”傅芝钟道。 刘蝉默了一瞬,他感到自己的思绪混乱,不知道该回傅芝钟些什么。 傅芝钟依旧没有回答前日刘蝉的那个问题,刘蝉也依旧拿不准傅芝钟这样举动背后的用意。 傅芝钟不说,刘蝉也不敢猜,也害怕去猜。 他一直都觉得,自己只要乖乖的就好。那些猜啊、夺啊、抢啊,都没有必要。 因为傅芝钟从一开始,就已经规划好了所有的得与失,刘蝉晓得自己不是什么聪明人。他就是个庸人、俗人、蠢人,除去一身的皮囊和自知之明,刘蝉别无所有。 所以,刘蝉想,像他这样的人,只需要陪在傅芝钟的身边,傅芝钟给他多少,他便接多少就好。 刘蝉安静地在傅芝钟的胸前伏着。他微微低头,把自己的大半张脸都埋在傅芝钟的胸里。 隔着柔软绸质的睡衣,刘蝉闭上眼,他的鼻尖萦绕的全是傅芝钟身上,特有的微凉而又凛冽的气息。不过此时在情事之后,那股冲鼻的冷多少带了些暧昧的柔和。 傅芝钟的怀抱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