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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叫刘蝉平静。 尽管傅芝钟永远淡漠疏离,尽管傅芝钟眼底里的东西是谁都没办法完全读懂,但是傅芝钟抱着刘蝉,从刘蝉的十七岁,到他现如今的二十二岁,哪怕傅芝钟只是伸手虚环,也叫刘蝉心安。 刘蝉感觉自己脑里所有纷杂的思绪,都尽数寂静下去,他闭目片刻后又睁开。 “那好,那就像傅爷说的吧。”刘蝉说。 他说着在被窝里摸上傅芝钟另外一只闲着的手,刘蝉执起那只宽大厚实的手,要它抚上自己的脸。 “傅爷带我去一回儿我那老家罢!”刘蝉含笑说。 他的狐狸眼眯起来,眼角和鼻尖都还带点绵绵的绯红,看起来让人有些怜爱。 傅芝钟静静地注视着刘蝉,他的手正握着刘蝉鼻下的半张脸。 刘蝉的脸白,与傅芝钟近乎麦色的手相对比,傅芝钟感觉自己就好像捧着一手的雪一样。 傅芝钟垂下眼,他的大拇指动了动,轻轻摩挲了一下刘蝉细腻的面容,刘蝉笑着看着他。 这个他养了五年有余的孩子,自然是被养得极好,浑身上下都是细皮嫩肉。 因着手的位置,傅芝钟的大拇指恰好抚过刘蝉唇边的肌肤,不经意间,刘蝉软乎的唇便从傅芝钟的指腹间碾过。 “你愿意便好。”傅芝钟放下自己的手,淡淡说道。 他说这话的时候,少见没有看着着刘蝉,而是凝望着刘蝉身后洒进来的一地月光。 * 刘蝉对自己的故乡,是真正的陌生。 甚至可以说是一无所知。 不过这也不怪他。事实上,就连自己的生母,刘蝉知晓的那些信息——还是曾经在院子里时,那些姐姐们闲聊时,从只言片语里走漏出来的。 大概拼凑起来便是,刘蝉的母亲是一个勤劳又命苦的女人。她为了给丈夫还酒钱和赌债,就来院子里帮工。 不过不是做伺候人的生意,只是在院子的最后面做做饭、洗洗衣裳,干些粗活杂活。闲的时候,她还会扎点纸花、绣点手绢、纳点鞋垫,那去卖给旁人。 后来就算是怀上刘蝉了,她也照旧这也勤勉。直到最后生刘蝉时难产大出血西去的前一天,她都还在半夜的灯下扎着纸花。 至于自己的生母姓什么,有没有名?长什么模样?是什么脾性?直到今日,刘蝉也全都不知。 而对自己那位生父,刘蝉更是闻所未闻。就好像这个世上没有这个人似的。 刘蝉打量着车窗外的景色。 此时他们已经出了南国的闹市了,正在往南国外一处小村驶去。 窗外的景色也变得单一清新起来,除了偶有经过或背着锄头或扛着行李的路人、或莽莽的荒原或葱葱的田地,以及蔚蓝的天空,车窗大小的画布上,再没了其它的主体。 “……傅爷,你说我那家乡远吗?”刘蝉望着窗外望了一会儿后,又粘在了一旁傅芝钟的身上,“我自己都不知我那家乡是在哪的。” 傅芝钟瞥了刘蝉一眼,答道,“你的家乡,是在嘉江一处小分支河流上的小村,不算远,暂且再坐一炷香便到了。” 刘蝉噢了一声。 他眨眨自己到眼,有些俏皮地歪歪头,“那傅爷同我说说我那家乡嘛!” 刘蝉撒娇地在傅芝钟的肩头蹭蹭,“傅爷查了这些,我都还不甚清楚呢!” 傅芝钟稍稍低头,看着黏着自己刘蝉,轻轻弹了一下他的脑门。 “你啊……”傅芝钟摇了摇头,“你也是个心大的,都这么多年了,却不去查自己的出身。” 带着皮革手套,傅芝钟那弹指打在刘蝉的额头上,和挠痒差不多。不仅连红痕都没留下,甚至连痛感都没有。 刘蝉枕在傅芝钟的肩膀上,他噘了噘嘴,“傅爷,我查那些做甚?” 他说得理所应当,“我与我的父母又不熟悉,这些年,前面十七年摸爬滚打着长大,后面五年都是傅爷养的我——我去惦记我的什么父母、什么出身做什么?” 刘蝉说着说着,说到‘后面五年都是傅爷养的我’时,他心里忽而有了几分馨甜的雀跃。 于是刘蝉笑嘻嘻地凑近傅芝钟,叭叭地在傅芝钟的脸上亲了两口。 傅芝钟感受到自己脸上的温软,有些无奈地看着他。 “傅爷,你说是不是?我想那些没用的东西做甚呢?”刘蝉拉开些距离,双手撑在座位上,反问傅芝钟。 傅芝钟的视线轻轻落在刘蝉身上。 立春过后,阳光里冬日的惨白渐变成了有些发黄的光,刘蝉与傅芝钟面对着面,傅芝钟正好能看见车窗外一束又一束颠簸的阳光,印在刘蝉的身上。 那些光随着车子而晃动,有时把刘蝉那双柳叶眼晃得明亮,仿若有波光在刘蝉的眸中粼粼,有时把刘蝉的半边脸庞照得莹莹,以至于模糊了他的轮廓。 傅芝钟望进刘蝉的眼。 刘蝉在笑,他的柳叶眼弯弯,里面全是柔软的笑意和傅芝钟一种熟悉的,来自刘蝉的真挚的眷恋。 那是一种很奇妙的情感。有些像隐匿在暗中的火,又有些像一朵伺机蔓藤的花。 傅芝钟抬起手,再次点了点刘蝉光洁的额头。 “你啊……”他看着刘蝉噘起嘴,只叹了口气说。 归乡(二) 二十八. 当刘蝉挽着傅芝钟的胳膊,由傅芝钟领着,走到云姨的家门时,刘蝉心里竟冒出几分忐忑。 都说近乡情怯,刘蝉在汽车里时没生出那分怯意,到了云姨的家门口了,刘蝉心里却有了些胆怯。这是种很新奇的感情体验,刘蝉感觉自己的心在咚咚地跳,一声又一声,把他的脑子跳得有些发胀。 刘蝉吸了口气,平复一下心情,他一手紧紧第搂着傅芝钟的胳膊,一手轻轻摸上自己面前的木门。 那木门很普通,颜色暗沉,就是两扇厚实的老木做的。 因着被风吹雨打多年,木面已经光华,甚至还有些光泽。刘蝉触上去,木头纵向的、细腻的又略凹凸不平的纹理,从自己的指间淌过。 “来了——来了——” 刘蝉才敲了几下门,门里就传来了高高的应声。随后便是一连串轻快的脚步声。 刘蝉仰起脸,和傅芝钟相视一瞬。 傅芝钟看着刘蝉,他自然看出了刘蝉暗藏在眼里的紧张。 这也正常,傅芝钟想,刘蝉与他的云姨这么多年没见了,突然见了面,总会忧心该如何相处、该说什么话。 于是,傅芝钟拍了拍臂弯间刘蝉的白手,当作抚慰。 “是谁啊——?” 吱呀一声,还没等刘蝉与傅芝钟说些什么,面前的木门便被骤然推开。 一个穿着印了花的布裙的女人站在门后。 刘蝉转头看向女人,女人也看着刘蝉。 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