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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你们别担心了。”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晏涛在电话里不断重复。 父子俩又说了几句,晏涛将电话给了钟甯。 钟甯的声音从电话里传出来的时候,晏江何愣了下,但也没太意外。 这么大的事,这些人估计全吓懵了。钟甯在他家也正常,有钟甯陪晏涛和周平楠,晏江何也放心些。 “这次真多亏有你,能陪着我爸妈。”晏江何叹口气,“真是世事无常,差点没吓死我。” “我才要被吓死好吗?”钟甯骂道,但声音里明显能听出轻快和笑意,“你那边再不来消息,我和老徐的魂儿都要去长江黄河打水漂了。” “对不起。”晏江何笑笑,庆幸道,“没事了。等我回去请客,给你们压惊。” “必须的。”钟甯说。 晏江何靠在车边上,看眼前走过的身影,又听钟甯说:“对了。这事儿我跟张淙说了,感觉他吓得够呛。” 晏江何顿了顿,说:“他这么长时间找不到我,本来也要吓着了,瞒不住。不跟你说了,我给他打电话。” 晏江何挂了电话后愣住了。他拿着手机,发现自己竟然记不起张淙的手机号码。 他这人脑子常年不往心里走,从小到大这么多年,能背住的居然只有周平楠这当妈的手机号,和他自己的电话号码。 全要赖手机通讯录,备注太方便了。 晏江何心里亏,琢磨着回去定要将张淙的手机号倒着背下来才行。 他又下车跟警察商量了一下,登上了自己的微信账号,最后给张淙发去了个语音通话。 接通的时候,晏江何听见张淙的声音。 张淙是深吸了一口气才问的。他的声音里带着颤抖,与晏江何皮肤上感受到的寒冷如出一辙:“晏江何?” 被张淙一声喊得,晏江何的眼眶更疼了,他甚至怀疑,眼中是不是有哪一处被寒风给扎破了。 晏江何一口喘不上气儿,小心着哄道:“宝贝儿,是我,我没事。” 平安顺遂,欢喜无忧 张淙接到晏江何语音电话的时候,还没有将一百零八个台阶磕完。 他大概只磕了一半。 张淙此时此刻是害怕“手机”的。但“手机”又是他唯一的希望。 这种感觉根本不可能表达,更不可能形容,其中的辛苦,单挑万分之一出来都堪比俱五刑。 张淙趴在台阶上跪着,用沾满湿泥的手掏出手机,看到晏江何语音通话的瞬间,他巴不得将自己唯一一颗恶劣的心脏剖出来,扔去天上当祭品。 不是钟甯的电话,不是任何人的电话。是晏江何的语音通话。 张淙的头轻轻磕在上两层台阶上。他蜷缩着身体,像一只受伤受冷,没人要的可怜猫狗。 张淙唤出一声“晏江何”,听到那人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来,他立时真诚地觉得:“我现在就是立马死了,也值了。” “张淙?”晏江何若是想哄人,一向特别有一套,“你说话,让哥听听声。” 晏江何放软声音:“你都不知道我有多想你。” 晏江何不愧是个缺德医生,心理素质清新脱俗,竟还能扯淡:“别人遇到危险都不停地哭爹喊娘,我却特别想你。” 张淙额头贴着雪地,贴得冰凉。他没心思陪晏江何不正经,扯肝裂胆地问:“你真没事?没受伤?真的没有?” “没有。”晏江何放低声音,似乎是承诺一般万分认真地据实交代,“我真没事。身上可能擦破几块皮,碰了几块青,再没了,真的没了。” 晏江何小心翼翼地问:“你是不是吓坏了?” 晏江何都不敢想,张淙隔那么远,凭空惦念他这边生死未卜,一晚上要怎么才能过得去。 张淙的前额在台阶上轻轻蹭了蹭,他嘴都已经冻木了:“你吓死我了。” 张淙重复道:“你吓死我了。” 他话里的失魂落魄听得晏江何心都碎了,晏江何赶忙说:“对不起,不怕了,我真没事。” 晏江何越想越觉得自己该千刀万剐,他本想多和张淙说几句,但他借警察的手机,当下又是这种情形,也就能报个平安作安慰。最重要的是,晏江何发现,他此刻拿着电话,竟与张淙说不出别的。 说什么都不够。胸前里翻滚着的那份剧烈的情感,任何语言都无法使之宣泄。 雪已经彻底停了,晏江何望了望天,索性什么都不管了,他说:“你定明天的飞机回来,我们回家说。” 张淙那头没怎么吭声,晏江何又安抚了几句,碍于环境,便不得不挂了。 晏江何的通话挂断后,张淙趴在地上还是没动。他缩在那里,在一片苍茫起伏的白雪上,在一片浩瀚无边的天黑下。 张淙夹在中间,丑陋又脆弱。 晏江何说“回家”。张淙闭了会儿眼睛再睁开,将手机摸着兜揣了进去。 ——他又有“家”了。 张淙算是心想事成了。安山寺果真特别灵,晏江何没有骗他。但张淙并没站起身走下去,回家等着晏江何。 他反而继续跪着往上磕头。 说来是笑话。张淙曾遭受过许多次的苦难,人世的恩泽于他眼中不过是渣滓一样的破烂。 他化成灰都抠搜不出求神拜佛的虔诚心。比起祈祷,张淙更擅长的应该是指天骂地,将各路上神大仙翻来覆去谇上百回,企图为自己赚个天打雷劈,灰飞烟灭。 至此,他这番行径惺惺作态,不单样貌上是蹩脚的无耻之尤,心地更为污秽。哪怕佛祖普渡众生,慈悲为怀,也万万不可信。 但张淙是真的有所求。 一副不会诚心信仰的病态皮囊,可以有所求吗?如果可以,张淙一辈子都揣着一个忠诚的乞求——他求晏江何一生,平安顺遂,欢喜无忧。 张淙就这么一步一磕往上爬。他爬到寺庙门前的时候,天还是很黑。 张淙一双膝盖早就僵得没什么知觉了。他扒着粗糙的墙面站起来,不小心给手掌心蹭掉一块皮。他又冷又累,一脸沾泥带汤,花得看不清,却不愿意离开。 他就在寺庙门口等。他等到了天边露出鱼肚白,等到了黯淡的光明馈赠给白雪,等到了寺中六根清净的和尚敲响第一声钟。 他死性难移,他是个理应泯灭偏执的孤魂野鬼。 寺庙开门,一位戴着毛线帽子的和尚正脸撞上张淙,颠着腿脚往后蹦了一高:“年轻人,你这是......你......” 庙门口算足春夏秋,都常见乞讨要饭的。乞丐甚是精细,天没亮透便早早凑来占窝,为大清早敲响饭碗讨吃钱。 和尚开门,多会捧着慈悲心馈赠一些,打发一顿便好。只是这大冬天的,乞丐都不乐意蹲门儿,和尚还从未见过这般规整又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