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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害怕……我就,我就离开了那么一会,就,就把你弄丢了。” 他似是喟叹满足地微笑着,紧紧地扣住我的指头。 “我在水里抱住你的时候……你都闭上眼睛了”,他敛着眉,却仍旧定定的微笑着看着我,“浑身凉透,冷得我也觉得全身冰冷”,他低下头,看着自己手心,“好冷……真的好冷。” 我感觉到手背滴上了温热的水痕,他低着头,看不清表情。 “我太害怕了”,他的声音颤抖着,“维华你知道吗,我太害怕了。我没有办法忍受你离开我的,我会没有力气去照顾自己的,我会死的。” 我努力坐直身子,抱住这个颤抖的男人,在他耳边,无力地用气声说道,“你不能死啊。” 他不说话。 “我注定是看不到这万里山川河清海晏的那一天了”,我失了力气一般靠在林熙明肩上,感觉到他无法自控的颤抖,“熙明啊,我最爱的熙明,你至少得在我坟前,告诉我北平的阳光是否一如往昔般温暖……吧。” 我第一次见到林熙明这样痛哭,失了声,宛如世界崩塌,泪水滚烫地滴在我的手心,烫伤了我。 我也是第一次抱着哭累得直接睡过去的林熙明睡着,半夜我刚退了点的温度再次起来,迷迷糊糊之间感觉到林熙明起了身,为我换冰毛巾降温。 待我再醒来的时候,看到林熙明把木桌搬到床边,正伏案写作。他觉察到我醒了,冲我微微一笑。 “饿了吗?” 像是那场痛哭从未存在。 我点点头,寒冬落水,让我的喉疾恶化,现在一呼一吸都能感觉到肺刺痛难忍,只好小口的呼吸,才好受少许。 林熙明取来小碗粥,一勺一勺地喂我。 “手稿没有大问题,有些部分的笔墨被水晕开了,我已经重新誊抄了一份”,他一边喂,一边轻声说道,“常维国死了,淹死在了那个水池里。他被水底的泥黏住了鞋,没能浮上来。” 我点点头,没什么胃口,尽量地喝下数勺粥。 “我救你上来后,直接把我干燥的衣物给你换上了,又逼出了你呛的水,才让后来来的大夫勉强在黑白无常手里挽回了你,不过……”,他低着眼,那个词似乎要用尽他所有的力量,“不过……也只是一时的。” 他握着勺子的手有些抖,“大夫说你,染了肺炎。” 我早知如此地笑了笑,“不错,还有几日可活。” “熙明,我死前的这段日子,你陪着我吧,哪都别去了。” “好……”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完结! 哎,其实明天的内容大家都猜得到了。 第21章 第二十一章 【三十】 我能感觉到自己在一天天的衰弱下去,开始咳血、呼吸困难、浑身乏力,甚至有的时候从肺到腹部都疼得厉害。开始嗜睡,昏昏沉沉甚至一日都在浅眠之中挣扎。 我知道林熙明自始至终都没有想过放弃,来来走走的大夫没有半百,也有数十个。有望闻问切的昆明城最受人尊重的大夫,也有法兰西留学回国的西医大夫。 只是收效甚微。 昂贵的西药我们就算支付得起,这昆明大后方也没有药源供应。能买来的药物都吃着,可是我这旧疾发作,新病不依不饶,各色的药物也仅仅只是勉强吊着一口气罢了。我有时更想告诉林熙明,算了,强求不得。可是每每看到他那双眼,我的话就停滞在了舌尖,没有办法说出。 与我而言,每一天睁开眼看见的窗前的阳光,晨光熹微中熟睡的爱人,那和煦温柔的感动与生机,像是某种细软的触角,轻轻地也深深地柔软着我的心。 草在结它的种子,风在摇它的叶子。深爱的人在睡梦中呢喃自语,爱着的人在清醒中默默微笑。我们不说话,就十分美好。 或许人生最幸福的莫过于此。 我是真的只想这样安静地,看着林熙明在不大的木屋之中忙碌。我想看着他从柴火房一身灰地出来,端着清淡的面条。想看着他在小方桌上伏案写作,桌上摆着的我赠与他的泥塑小猫被擦得宛如十五年前我送他的模样。想看着他揽着我织着手套的模样,纤长的睫毛在眼底打出一片阴影。这样的充实与美好,平庸无义,却温暖得让人流泪。 我怎么会舍得离开他呢。 可是我不能只这样静静地看着他,享受只有我们两人的日子,直到我的死亡。 还没有编完。 我们预计的五本,成稿一本,校对两本,还有两本还未动笔。 在我虚弱的拿不起笔之前,我得把剩下两本中,我的部分写完。 在我和林熙明提出这个想法的时候,他什么都没说,只是默不作声地看着我,看得我眼眶微热,无法控制自己的愧疚与苦痛,无法抑制自己的想哭的欲望。 我知道他不会阻拦我,而我也知道他是想阻拦我的。 人总是要信仰点什么的,它是在风霜刀剑中砥砺前行的壁垒,是生而有翼不愿蠕动前行、匍匐似虫的傲骨。这样的信仰不必狂热、不必虔诚,它重如生命、也轻如生命。 我无言对那双眼眸,只能以泪相答,把他的理解与纵许当做自己最后一次任性的资本。 林熙明为我制了一张可在床上用的木桌,我右手执笔,左手却不时去勾坐在床边陪着我的林熙明的手。十指交握的时候,我总觉得安宁,归属一般的宁静。 这是一项太浩大的工程,几乎耗费了我所有清醒时候的时光,直到我开始时常进入意识不清的昏迷状态,才被林熙明强行阻止了。 其间有不少同事好友,还有昔日今日的学生前来探望,全被林熙明婉拒了。 倒是每日的下午,下班放学之后的点,能听到小孩子们朗朗的读书声,还有人在领读。熙明前去看了,回来笑着告诉我说,是我的学生们领着那群平日里总在联大里玩闹的小孩子们,读着我们著好的第一本。他还说,小泥猴特意要他带给我一句话,说“祝常教授早日康复”。 我笑着听着他们的读书声,冬日没有温度的阳光看上去都是那么的美好。 我还是读了那封何毕的绝笔信。 “……假如我要是为国牺牲投身成仁的话,那是尽了我的天职,因为我生在现代的中国,是不容我们偷生片刻的……我只希望我之牺牲,能多护一家团圆,能多卫一方土地……” 心中酸涩异常。 今日醒来的时候,日上三竿,已是正午时分。我难得的清醒异常,甚至还有着力气微微坐起身子,看着林熙明在屋内神经质似的整理着我的和他的藏书。 这大概就是坊间所传的回光返照了吧。 我没有发出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