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不如修炼
“子夜，那麻烦货走了？” “天刚亮就走了。”正愉快忙碌着的木头人偶听见有人叫它，脑袋整个转了过来，白玉面具上挂起笑脸，看着有些瘆人。 邵星晖抖了抖鸡皮疙瘩让子夜赶紧转过去，他装模作样地摸着下巴，心道走这么早莫不是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从小茅屋到端木家在城里的府邸，按照端木立轩的境界，用御风诀大概需要半个时辰，就算加上他沐浴更衣然后再往山上宗门所在飞去，前前后后也就需用一个多时辰，他实在想不出到底还有什么事情能让端木家的小少爷这么早起来。 要知道曾经他们一同上蒙学那会儿，小少爷家里距学堂只有一炷香的距离，可每次都还是要哈欠连天地迟到。 该不会是不想见我吧？也是，在小少爷看来应该最好不相见。邵星晖嚼着根青草，把昨夜想要同端木立轩结为道侣的念头压到心底，他笑了笑觉得自己真是占便宜没够，但他实在是除此之外想不出别的补偿办法。 他没有钱，虽说现在是真传弟子，但他师傅更穷，每天穷得只能去他师娘那里睡觉，都这么穷了肯定也没有人脉，他浑身上下真是掏不出来半点能被人看上的东西。 邵星晖唯一能做的就是好好修炼，在以后小少爷要是想起来翻旧账的时候，多点从他家长辈手底下活命的机会。 “子夜，给我多做点干粮，我去止戈塔修炼十日。” 穿戴整齐，邵星晖喊那晃晃悠悠正准备去集市的木偶给自己备饭，“好的，星晖。子夜知道了。你去止戈塔修炼十日，小少爷来了怎么办？子夜不会打架。”面具上摆出了疑惑的模样，很是苦恼地看向邵星晖。 “嗯…那麻烦货昨天……呃、修炼，对就是修炼，他修炼过头了，需要静养，这几天应该都不会来了。”对着求知欲旺盛的木偶，邵星晖没能说出实话。 子夜点点头，脸上的面具也跟着晃动。 “不太懂，但是子夜明白了，小少爷有十天不能来了。星晖，给钱。十个铜板。” 少年哑然失笑，因为端木立轩三个月来，雷打不动地点卯，他甚至都忘了自己还和这木头人偶打过赌——如果小少爷来了，子夜给他一枚铜板，反之小少爷没来，就是他讨一枚铜板，多亏小少爷的坚持不懈让自己躺着赚了百多个铜板。 可想到钱还没捂热乎就要往外拿，邵星晖舍不得，“子夜，你看现在还没到傍晚，万一麻烦货来了，你还得再把铜板还回来，多麻烦啊，不如等我从塔里回来，我们再一起结算。” “好的，星晖。你之前说很多修炼方法都不适合子夜，那么昨天你和小少爷的修炼方法适合子夜吗？子夜可以一起修炼吗？” 木头人偶很是期待，但邵星晖并没有如它所愿。 少年此时理解了为什么师傅说，如果你说了一个谎，那你就陷入了无穷无尽的谎言里。他也不想的，但否认刚刚所说的修炼只会让木偶追问为什么星晖要说谎？朋友不是应该坦诚相待吗？ “那是端木立轩家的秘法，法不轻传，嗯，所以我没办法决定你修补修炼，再说以后子夜一定能遇到更适合自己的功法，我肯定会帮子夜找到的！” 然后少年逃也似的飞奔而去，他生怕再听到什么新的问题。 “星晖平时最喜欢说修炼上的事了，今天好奇怪啊。子夜还没做干粮他怎么就走了呢？更奇怪了。哦，子夜要走快点，不然集市上的兽骨要被买光了，星晖要去十天，需要很多兽骨和荤面……” 木头人偶一想到做饭，便开开心心地掰着手指去数自己要买几样食材。 瑶川城里端木立轩确实是有不可告人的秘密，他正翻箱倒柜地找那些平时不屑一顾的粗劣丹药——仅能用来缓解皮肉伤的修仙者几乎用不上的丹药，他总记得搬来这座宅子时，有人拿了很多铺在真正的乔迁之礼上一同送过来。 他印象里是让人都堆在仓库，可翻了许久也没见一瓶，小少爷抿着唇，犹豫自己要不还是让仆从来找，可他堂堂端木家的少主什么灵丹妙药不能吃，还非得吃那种破烂东西，光是想想他就觉得掉价，这要是仆从再多嘴传出去，他可就没什么脸了。 自己吃丢脸，那就找个吃这种丹药不丢脸的人不就好了？端木立轩抚掌大笑，自己不愧是天才，他立刻换来仆从，让人备上些最低等的丹药送到城外的小山丘上去。 反正每日修炼过后他总是要去那小茅屋走一趟的，考虑到自己说不准什么时候会再被迫留宿，他又交代仆从一句，把那破房子拆了，建个大的。 自觉吩咐得差不多，端木立轩换上宗门黑袍，袍服绣着金边，代表他是真传弟子，从储物戒指中摸出枚玉牌挂在腰间，宗门不比家族，不光认脸，也认牌符，两相对照才肯放行，若是丢失需扣减宗门贡献才可重新获取，是以端木立轩也不敢不对它珍而重之。 端木立轩倒是走得潇洒，安心地去听先生讲课，并没想过拆别人家这种事儿应该知会对方一声。 “子夜，你不觉得奇怪吗？” 邵星晖以为自己出现了什么幻觉，他一回家就发现家没了，也不是完全没了，是那种各个层面都放大了，从一间茅草屋变成好大一间茅草屋，真的是好大一间，他觉得三个自己叠起来都不一定能摸到房梁。 木头人偶显然不明白他在说什么，直到邵星晖拉着它费劲地比划原来的柱子有多粗，现在的柱子有多粗，子夜才恍然大悟地哦了一声。 “小少爷叫人来把房子变大，但是他们又说不清小少爷是让哪里变大，子夜觉得小少爷可能是不喜欢这么狭小的空间，子夜就让他们把茅草屋整个都变大了，还加了几间房，这样王先生从酒坊回来了也有地方住，小少爷如果还要来修炼也不用和你挤在一起了。” 绝对不是一个意思，虽然不知道端木立轩说的大是指得什么，但绝对不可能是把茅草屋单纯地放大，这个问题暂且不管，如果让师傅知道茅草屋里多了几间房，恐怕他第一个会发疯拆了，然后装得可怜兮兮地向酒坊里的师娘哭诉自己没地方睡觉，恳求收留。 至于子夜最后说的小少爷……应该是不会来修炼了…… “小少爷还送来好多丹药，可是星晖用不上，子夜也用不上，要卖掉换钱吗？” 来不及陷入伤感，邵星晖听到钱字耳朵立刻竖起来，不对不对，丹药，他送那个干嘛？拿过瓷瓶，倒出一粒嗅了嗅，就比凡俗治疗跌打损伤的药酒好些，乃是最低等的丹药，寻常仆役会留备的东西，送过来有什么用？他一身筋骨可用不上，子夜是木头人偶更用不上…… 知道了究竟是给谁用的，啧一下送来这么多，压力好大啊，自己要是不好好表现都对不起端木立轩这份心意，邵星晖嘴角翘起，把瓷瓶递给子夜。 “小少爷今天肯定会来，你给他也做一份吃食，把药放进去，但是别告诉他，他怕吃药，不然你说了小少爷使个性子，该不肯吃了。” 子夜喜欢热闹，能多一个人留下来吃饭，它高兴得顾不得去问星晖为什么他那么笃定小少爷会来。 端木立轩确实如邵星晖所言来了，他看着眼前这座大得离谱的茅草屋感觉有点不对，“为什么还是草屋？” 对方指指快活忙碌的木头人偶，小少爷了然，他早就觉得这木偶思维异于常人了，现在一看，果然异于常人。 “先吃饭，等会儿打。”香气四溢勾得人只想扑在饭桌上再来三碗饭，端木立轩没有拒绝，甚至想让自家的厨子过来学学。 邵星晖吃得快，狼吞虎咽不像小少爷吃得赏心悦目，他走进院子里折出几根草，灌注灵气让其变成临时的小剑，两两首尾相连，剑尖稳稳地对准端木立轩，小少爷好像明白了他要做什么。 “别动，仔细看。” 第一剑来得缓，他可以清晰地追溯剑光流痕，看清灵力仅仅撞击尾剑，推动前面的剑一起攻向目标，不复杂但有点阴险，黑暗环境或者有所遮掩的地势很容易被偷袭成功，但知道了有所防备倒也不难应对。 平时同仆从对战或是宗门内切磋，没人用这种不太光明的手段，虚伪，端木立轩眯着眼在心里给出评价，从剑招可见人心，平时装出一副坦荡清高的模样，私底下就是个阴险的贪财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