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仆之恋

    隔天准时到访的客人们一一入住宅邸，来了五、六个绅士，其中三个带了另一半，全是衣着贵气、举止优雅的旧贵族。那些男人个个人高马大，自信的语调中气十足，带着上流阶级的口音，远远的就能听到他们高谈阔论各种时事议题和谈笑过往趣事的寒暄。

    这天的气温不算太低，还有一点和煦的阳光，午後在後花园举办了露天的茶会，穿着美丽衣裙的女士们坐在搭起来可供遮阳的棚子里，草地上的圆桌摆放各式点心，男人们站在绿意中聊天，男仆们端着饮料四处穿梭，确保照顾好每一位客人。

    李维一大早就帮忙搬了不少桌椅，原本负责规划派对的巴尔克还想让他帮忙端食物，从上到下扫视了一遍他灰扑扑的旧衣，又端详他的脸半晌，转而吩咐他找个茶会现场的角落待命，别打扰到客人。

    他带着纳特离开热闹的空旷草地，在後花园不显眼的角落休息，整个散步的小径沿着领地规划了数公里，沿途也有设置木椅，不过李维想着那大概是给主人家使用的，找了块还算乾净的空地，就靠着大树坐着休息。

    坐下来时，李维的动作有点迟缓，还伴随着低低的闷哼。

    罪魁祸首讨好地趴到他的大腿上，用温暖又毛茸茸的身躯意图使他心软。搬那些桌椅和架子重物的前置准备工作，当然不至於让李维感到吃力，让他感到身体不适的原因是久未接纳昂扬性器，却被毫不节制地狠狠上到快要天亮。

    「开心了吗？」李维无奈地抓了抓纳特的後颈，没有真的生气，他知道纳特体内的兽性并不是那麽容易控制。

    只有树叶被风吹过发出沙沙声响的僻静空间，突然传来脚步声，一身轻便礼服的朱利安穿过隐蔽的草丛。

    「你的脸色真差。」美丽的青年走到他的面前，讶异地说道。

    李维抬起头来，不解为何朱利安会出现在这里。

    「要帮你拿个水之类的吗？」朱利安蹲下身子，状似关心的问道。

    「我休息一下就好，先生。」李维语气生疏地说道，点了个头，「谢谢您。」

    看着面无表情的黑发青年，朱利安那双金棕色的眼眸里绽放出光采，那种带着戏谑和快乐的眼神总让李维感到不太舒服，只见朱利安一脸有趣地盯着他，似乎没有打算离开。

    「朱利安？」没过多久，後头跟上一名高大的青年，「你来这里做什麽？」

    李维刚才听到的脚步声来自这名穿着黑色礼服的棕发青年，朱利安的脚步像猫一般轻巧，几乎没有发出什麽动静。

    一个人的社会地位和受过的教育素养，多少会反映在气质与神态上，陌生的棕发男人身形挺拔，面容英俊，又带有一点愉快的从容，李维能想像得出这个人和艾里斯在学校会是关系不错的朋友。

    「我来看看他。」朱利安回过头去，举起一只手指向李维，语气天真，「这是李维，艾里斯的新欢。」

    一时间，气氛变得诡异。

    那个棕发青年微瞠大双眼，满脸讶异地来回看了朱利安和李维，然後很快地朝着李维伸出手。

    「呃，嗨，我是亨利?托马森。」他的视线快速又困惑地瞄了一眼李维的衣着，试着掌握情况，「你怎麽没有来参加派对？」

    「我在这座宅邸工作，现在是休息时间。」李维仅只点头回礼。

    「哦。主仆之恋，真是罗曼蒂克。」亨利放下伸出的手，转而看向一旁满脸笑意的朱利安，「那你是怎麽回事？我还以为你和艾里斯……」

    「没有复合。」朱利安摇摇头，「把你们都找来是我的主意，如果只有我住进来庄园作客，肯定会有不好的传闻传回首都，我可不想给我亲爱的儿时玩伴添麻烦。」

    听到最後一句话，亨利脸上一闪而过怪异的表情，看着朱利安的眼神带着怀疑。

    「不过，艾里斯还是同意你的拜访，这段时间以来，要见到他一面可不容易。」亨利说着顿了一下，似乎是认为在李维面前谈论朱利安有多麽特别不太好，换了个话题，「你也知道，战後他的个性变了很多。」

    「上过战场，没有人能够无动於衷。」朱利安轻声说道，「所有人都变了。」

    「您也有从军？」李维捕捉到朱利安难得显得认真的神色，出声问道。

    朱利安勾起嘴角，「当然，保护国家是义务。」

    李维有点意外地端详着面前的青年，那毫无肌肉的体魄、单薄的肩膀与柔软的身段，都看不出来半点军人的影子。

    「战时朱利安是军事武器研发部门的，在实验室工作。」一旁的亨利说道。

    纳特伸懒腰似的动了动身子，不着痕迹地用脚掌按住李维。

    李维屏住呼吸，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没有表露出杀意。

    朱利安端详他片刻，流露带着笑意的眼神，「你真的好奇的，应该不是我吧？」

    李维一时不知道对方在说什麽，反倒是亨利双手环胸，了然地点点头。

    「艾里斯是变了一点，没像以前那样阳光风趣、闪闪发光，不过这次见到他，感觉状态变好多了。」亨利想想说道，「如果以前是春天的太阳，现在的感觉像秋末吧。」

    意识到他们在讨论恋爱话题，李维顿时兴致全失，他并不是对艾里斯不感兴趣，只是不想从面前谈笑风生的两人身上听到任何事不关己的讨论。

    如果战争造成艾里斯失去某部分的美好特质，那和他跟纳特反而是一种连结，对李维来说，不会是种缺陷。

    「我们差不多该回去了。」亨利看了看表，又看向李维，「待会的打猎行程你会参加吗？一起来吧。」

    「……主人没有要我同行。」李维说道。

    「你可以来帮我的忙，你应该会骑马吧？」亨利打量了一下李维的体格，还从口袋掏出几个铜币，想给李维小费。

    李维面有难色，昨晚的性事还在腰臀留下影响，他没把握能从事骑马狩猎的活动，也不想带着纳特去有枪枝炮火的场域。

    「算了吧，那麽野蛮的活动。」朱利安摆摆手，浮夸地叹气，「他还要陪我去图书室，你先回去吧。」

    亨利倒也没有坚持，耸耸肩就离开了。

    只剩下两人之後，李维望向朱利安，他试着在美丽青年的眼底找出任何线索，想知道这个人对於战事结束前的那些人体改造计画知道多少，可是想想朱利安当初遇见纳特时的表现，看起来并不像知情。

    「我被管家巴尔克警告过，有客人的期间暂时不能出入图书室。」李维并不想真的陪这个人去看书。

    「难怪艾里斯要把那套书送给你。我之前读过前面几册，这次来发现不见了。」朱利安笑了一下，似乎知道这是个推托之词，「我有问过仆人，他们说是给新来的了。」

    怪不得朱利安第一次见到李维时，态度就很微妙。战後许多物资价格飙涨，书籍也变得昂贵，那是个贵重的礼物。

    朱利安似乎也不勉强，将视线望向李维的腿上，看着纳特问道，「这只狗对你来说很重要吗？」

    「他是我的家人。」李维望着他的眼睛说道。

    闻言，朱利安抬起头来，那双金棕色的眼眸难得没什麽戏谑之情，里头没有半点光彩，美丽的脸庞上却依然带着淡淡的笑容，「哦，那麽，你最好要看紧牠一点。」